老者这一下突袭,牵动伤口,鲜血又涌了出来,湿透了前胸的衣襟。
他不由瘫在地上,直喘粗气,对一旁呆若木鸡的温霆雲勾勾手指:“你过来!”
“我不!”温霆雲吓得往后直退,脸上表情,好似撞见了瘟神。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老者捡起羊皮书,塞入怀中,柔声道,“方才是你救了我,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温霆雲慌忙摇手,见老者并无恶意,他不由惴惴问道,“不知老伯如何称呼,为何被人追杀?”
“老夫姓牧,你可以叫我牧爷。这等江湖凶杀,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老者说着指指地上的尸首,“快帮我将他们埋了。”
温霆雲已被鲜血和尸体吓破了胆,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老者一声吩咐,他立刻去后院
挖了个大坑,将两具尸体草草掩埋。忙完后,回到书房,老者已不见了踪影。
……
……
“当!当!当!”
祠堂那边,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在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这锣声,是召集族人的紧急信号,温霆雲顾不得禀明母亲,立刻撒腿,赶往祠堂。
祠堂中,聚集了不少族人,族长温宗寒傲立高台。
在灯笼、火把映照下,他的脸色铁青,颔下短髯微微颤动,眼中,更闪烁着一种决绝的寒芒。
见族人差不多聚齐,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日扬州上官世家三公子亲自登门,出三倍价钱要咱们搬走,让出温家庄所有土地,你们说怎么办?”
“那怎么行?”有人立刻扯着鸡公嗓子反对,“咱们温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连祖坟都埋在这里,怎么能搬?”
“是啊!”众人纷纷附和,“从来只有活人能搬,没听说祖坟也能搬!”
温宗寒朗声道:“今日上官雄英已撂下狠话,如果咱们不搬,从今夜开始,我温家庄每天要死一人。我本以为他是虚言恫吓,谁知,今晚天刚黑,村中果然就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我才召集大家议事。”
他一挥手,两个年轻人抬进来一副担架,担架上是一具佝偻的尸体。
众人认得死者是从外地流浪到温家庄的孤寡老太——梅婆婆。
“我检查了梅婆婆的尸体,”温宗寒对众人道,“既没有发现伤痕,也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就算报官也只当是年老体衰,寿终正寝。不过我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看来,上官雄英是先杀个不相干的人警告咱们,如果咱们再坚持,下一个就是咱们温家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祠堂中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个年轻人突然振臂高呼:“咱们决不能退缩!不能让别人欺负到头上来!”
这呼声,很快得到了众多年轻子弟的附和。
温宗寒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昂然道:“从今日起,每家每户抽一名男丁,随身携带兵刃,听到锣声就立刻赶到祠堂集合,应付一切突发事件。平日则轮流在村中巡逻警戒。”温宗寒说着,突然注意到温霆雲,忙道,“霆雲,你家人丁单薄,你又是个秀才,舞刀弄枪的事就不要干了,好好读书吧。”
“叔公!”温霆雲期期艾艾地道,“这事还是报官吧!咱们若私自组织武装,可是违反《大明例律》的大事。”
温宗寒一怔,怒道:“你可真是个迂腐秀才,《大明例律》怎么也不管管上官世家这些武林豪强?这世上弱肉强食,谁若没有刀剑防身,就只有受人欺负,任人宰割。报官?现在哪个当官的不是认钱不认理?我看你是读书读胡涂了,连起码的世情都不知道。行了,你安心读书准备赶考吧,但愿你有一天能混个一官半职,咱们温家也不用受人欺负。”
温霆雲还想争辩,却见温宗寒已在安排警戒巡逻的人手,顾不得理会他这个没用的秀才。
他只得离开祠堂独自回家,刚到祠堂前的大榕树,手中灯笼突然无风自灭。
温霆雲两眼一黑,跟着,就感到身子突然飞起,落到树杈上,离地足足有数丈高。
温霆雲大惊,慌忙抱住树干,张嘴要叫,却感到后心一麻,嘴里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马蛋,没想到温宗寒软硬不吃,早知道我第一个就毙了他!”
身旁响起一声沙哑的抱怨,温霆雲转头望去,才发现是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衣汉子,像蛇一样贴在树干上,用腿缠着一枝斜探出的树枝,正从榕树上方俯瞰着祠堂内的情形。
“三公子叮嘱过,不要动温宗寒。他是族长,只要他低头,温家庄整个就可到手。三公子不想一家一户去对付,那太麻烦。”身后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令人耳根发痒。
温霆雲回头望去,才发现一个白衣女子正慵懒地斜靠在树杈中,修长的双腿软软地缠在树干上,就像一条在树上小憩的白蛇。
而自己的后领,正被她翘着兰花指拎在手中。
黑衣汉子身子一蜷,悄然翻上树杈,冷冷扫了温霆雲一眼,对白衣女子抱怨道:“你把他弄上来干什么?”
白衣女子一声轻笑:“我想问问他,温宗寒究竟有什么安排?”
“这还用问?”黑衣汉子冷哼道,“这等乡野村夫,什么样的安排能对咱们黑白双蛇构成威胁?”
“小心驶得万年船!”白衣女子说着扳过温霆雲的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他道,“原来还是个俊俏书生,看你这打扮还是个秀才吧?给姐姐说说,温宗寒究竟在搞什么鬼?”说着,在温霆雲胸口一拍,温霆雲顿觉胸中的气闷减轻了许多,嗓子也不再嘶哑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