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太夫人还不大相信,傅清身边的一个下属证实了此事,而那个孩子确实与傅清带相,太夫人只好留下她们母子,还安慰老二媳妇,“终归是富察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收容她们是应该的,但也只是妾室,你才是正主,莫要胡思乱想。”
实则想通后,也都无所谓了,在不在乎,二爷都没了,此后她只能指望着两个儿子有出息,孝顺以待便可。
且说傅清自刎之后,达赖喇嘛赶至,将其余贼人全部逮捕,总算平了乱,傅清因公殉职,追封为一等伯,谥襄烈,不久之后,又下令为他立祠于通司冈。
乾隆帝亲临祭奠,特准其入祀贤良祠。
丧礼过后,已至年关,又是黯然神伤的一年,但傅恒却是不得闲,只因乾隆打算巡游江南,说是省方问俗,考察官方戎政,阅视河工海防,了解民间疾苦,奉母游览,
这事儿半年前就已提出,有些官员反对,是以一拖再拖,最终还是拗不过皇帝,决定开年出京下江南。
是以傅恒忙里忙外,各项事务都得由他过目盖章,为南巡做准备。
这天一直忙到星夜,乾隆留他在宫中用了御膳,这才出宫回府,到宫门处时,侍卫向他行礼,“傅相!”
傅恒微点头,算是应承,瞄了一眼,只觉这侍卫有几分眼熟,好奇问了句,“好似最近在哪儿见过你?”
侍卫颔首应道:“前几日在姐夫家有幸与傅相共饮。”
他的应酬比较多,实在记不清究竟是在哪儿见过,便问他姐夫是谁。
“乌雅·清岩。”
原来是清岩的小舅子!犹记得清岩心系瑢真,一直不肯娶妻,至今只有一个妾室,不禁猜测着,“你是阿颜觉罗家的小公子?”
“正是卑职!”侍卫拱手道:“属下明山,在家中排行老五。”
想着是清岩的小舅子,傅恒便关怀了一句,“大半夜守门辛苦了!”
明山只当是一句寒暄,哪料次日再入宫便被调职,不必值夜,三日后,又由六品的蓝翎侍卫升为五品的三等侍卫,同僚皆羡慕不已,“跟傅相说了几句话就能升官,厉害啊兄弟!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
原先他只当傅相脾性温和,才与他多说几句,并未料到傅相竟记住了他,看在他姐夫的面儿上还暗中给他升职,有人问起,“那日你究竟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竟能让傅相记住你?”
起因还得从乌雅府说起……
竹子说:看过完结文《安得明珠福无泪》的朋友应该知道这个明山是谁吧?
十月底的一日下朝归来时,傅恒看着他母亲正弄孙为乐,自个儿瞧不清,便让人给福隆安剪指甲,二嫂正与她商议着小儿子明义的婚事,他一时心软,终难开口。
眼见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二嫂身上,神情又如此凝重,瑜真已然猜到某种可能,但还是没吭声,
太夫人见状招呼他坐下,“回来便坐,还把自个儿当客人,等人请啊!”
“是。”应声坐下后,傅恒依旧犹豫,丫鬟奉茶他也无心去尝,只搁在一旁,指节紧攥,不知该如何提及,不忍打破她们的好心情,
末了还是二夫人先开口,“前两日让九弟帮忙打听西藏那边的军情,可有结果?”
沉默半晌,他才回了句,“有……当时情况紧急,援军未到,再等下去怕失守,于是二哥蒙骗珠尔默特那木札勒,说是皇帝有诏书给他,让他登楼,而后去掉梯子,假装命人宣读皇上的诏书。
珠尔默特那木札勒这才跪下,二哥趁其不备,在后面挥刀力斩!
首领被斩,引起大乱,其党羽罗卜藏札什始率众围楼数重,发枪炮,并纵火烧毁房屋……”
二夫人闻言,心惊胆战,“那二爷呢?他怎么样?”
太夫人也心焦不已,忙问他,“老二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已然发生,再不情愿,也总要说出来,没勇气直面的傅恒悲痛侧眸,哀叹道:“二哥不幸中了三枪,料想自己难以活命,不愿被俘虏,自刭而亡,为国捐躯!”
初闻此言,二夫人愣怔半晌,“你说什么?二爷他……”不敢相信的她瞪大了双眼,还去问太夫人,“额娘,我是不是听错了?二爷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这……”她也不愿相信,可是老九都这么说了,八成是真的,但还是报有一丝期望,又问傅恒,“消息可靠么?会不会只是以讹传讹?”
傅恒也希望得到的消息是模棱两可的,至少还有希望,但皇帝让他看了军书,一字一词,准确描述,没有任何可以揣测的漏洞,黯然回道:
“六百里加急,送回京的军报,皆是确认的实情。”
太夫人不由哀呼,“咱们家这几年怎就这般不平静,去年霄言自尽,今年傅清又出事,真是家门不幸啊!”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该有多绝望!瑜真不敢想象,光是看到二夫人那悲痛的神情,便已被感染到心酸想落泪,明知再多的言辞安慰都无法弥补她此时的创伤,只能来到她身边,抚着她后背,任由她绝望哭诉,
“二爷常年在外,一直与家人聚少离多,仿佛西藏才是他的家,这边儿并不是,但只要他人还在,至少我还有盼头,然而如今竟是天人永隔!我还能盼什么?
明仁的孩子年底就要出生了,他还没看到自己的孙子呢!明义的婚事尚未订下,他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们可怎么活?”
“还有我!额娘定会帮衬你,纵然傅清不是我亲生,可他额娘去得早,一直由我教养,视为亲生子看待,而今他为国牺牲,我定会将你当作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