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拧过头去。

她自然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

与他分别的这两年，她赴过至少五次宫宴，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

一次也没有。

可能，这就是命吧。

不过，就算遇到了，结局也是一样的。

她杀了他的母后，明王府和平西王府之间的仇恨，自她幼年起便已深深植根于他的脑海之中。

若不是他们在西关偶遇，苏青鸾知道他就是林扶云之子，也是万万不肯与他结交的，更别提什么相识相恋。

这本就是一场孽缘。

“你那时赴宫宴，是不是都穿着男装去的？”萧长安兴致勃勃，“又或者，你刻意把自己往丑了妆扮，故意弄得毫不起眼？若你稍稍装扮得像样一样，我应该不会看不到你的！”

“不敢让王爷早看到！”苏青鸾轻哧，“让王爷早看到，我不过早死一点！”

萧长安被她噎了一下，垂下耳敛，总算不吭声了。

然而，没清静多久，他又开始说话。

“苏青鸾，顾思瑶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我知道啊！”苏青鸾没好气回，“本来是想毒我的嘛，可惜，苍天有眼……”

“那种说辞，不过是我故意散布出去的谣言，你还真信啊！”萧长安轻叹一声，“我在你眼里，竟是这么蠢，又这么坏的人吗？”

苏青鸾呵呵了两声。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还是想说，在云谷小树林里，我跟你说的话，全是真的！”萧长安看着她，“苏青鸾，你应该还很想抓到法明，对吧？据我现在所掌握的情况，他的力量，比我们想像的要强大得多！他想要对付的，不止是你，更不止是我，他图谋的，是整个萧氏的天下！”

苏青鸾微微震动。

其实，自从发现法明受太后庇护之后，她就已然猜到，此人胃口极大，野心勃勃。

但她只是猜测，并无半点实证。

此时听萧长安这般说出来，不由觉得心惊肉跳。

盛宴在前，苏青鸾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刺激他的好！

她转身走开，径直向王府大门口的马车走过去。

马车边，立着一个碧衣女子，清瘦俏丽，此时正向正院里面探望着。

她是王府的侧妃何清云。

身为不受宠的侧妃，何清云一向不敢骄亦不敢纵，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做着她的侧妃，不惹事，亦不生非，隐忍却又乖顺的做一个明王府的隐形人。

今日宴会，她一早便起，候在那里。

她是侧妃，是万万不能让王爷和王妃等着她的。

何清云等了一刻钟，才见苏青鸾和萧长安的身影。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下意识的掠过苏青鸾，去看后面的萧长安。

可这一次，何清云掠不过去。

面前的苏青鸾，太美了，美得，让她都有些嫉妒了。

印象中，她算不得多么惊艳的女人，虽然也好看，但一者因为受伤，二者因为不爱打扮，总显得寡淡随意了些，而那脸色，又惯常是面无表情，所以，之前的苏青鸾，在何清云眼里，真真是个寻常的美人。

可现在……

何清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像所有人一样，都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盯着苏青鸾瞧，直到她站到自己面前，这才惊觉，慌慌的躬身施礼：“妾身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上车吧！”苏青鸾掠过她一眼，温和的向她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去，撩开车帘，先坐了进去，又伸手把帘子撩着，示意她坐上来。

“谢王妃！”何清云礼数周全，弯腰就要进去，身后萧长安却制止了她。

“你坐到后面去！”冷淡疏远的语调，好像她不是他的侧妃，只是王府里的婢女。

何清云眼眶微微泛红，但还是恭谨的应了声是，便怯生生的退了下去，走向后面的马车。

苏青鸾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微微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这位何家小姐，也是个苦命的。

嫁入这明王府，倒似是泥牛入了海，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淤泥里去，这一辈子，得不到情爱温暖，只能这样生生煎熬着，在日复一日的死水般的生活中慢慢老去。

虽然自己比她多受了许多磨折，但是，她到底有父兄撑腰，假以时日，拼命一搏，也许还有可能改变这种枯寂的命运。

而她，就难说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