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戴上帽子离开尹家,林晓筎来到了都统府门前,心中惴惴不安地压低了自己的帽檐,鼓足勇气,上前敲响了门。
这堵向来肃穆如铜墙般的铁门忽然打开,守门的士兵冷漠地走了出来。
“什么事?”
林晓筎何时见过士兵守门的架势,吓得双腿一软,险些站不稳。
“我找林婉兮。”她拍了拍心口,强装镇定地端起飞扬跋扈的架子,“带我去见你们大夫人,我是她亲妹妹,你们可怠慢不得!”
没等她说完,门便“砰”一声合上了。
林晓筎脸上的得意还未消失,便僵住了:“开门!”
她锤着大门怒气冲冲道:“我可是你们夫人的妹妹,你们居然敢把我关在门外,等我告诉姐姐,让你们全部完蛋!”
任是她怎么敲都不开,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府门大开,一名丫鬟模样的女人低眉顺眼地走了过来。
“尹太太,请随我来,夫人在房中等你。”
林晓筎轻咳一声,走进了林婉兮的房间,丫鬟带上了门,一时间卧室内只剩下了两人。
林婉兮的卧室优雅不俗,尹家那点东西,在都统府里完全都是看不上眼的。
林晓筎心中发酸,挤出一丝笑意:“姐姐,父亲进了大牢了,你救救他呀!”
那日所发生的事情,林婉兮全都亲眼目睹,的确是林毅光的错,所以她无法为自己的父亲开脱一句,沈问之为她受伤,她又怎么有脸去庇护父亲。
“我想救也救不了。”她扶着自己的腰,轻轻走到窗前。
“为什么?”林晓筎一脸惊愕:“姐姐,那是我们的父亲,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
林婉兮深吸一口气,心也有不忍,却还是狠心说下,“这本就是他的错,落到这个下场,谁也怪不了。”
林晓筎鲜红的指甲死死地扣住了掌心,逼问道:“爹出事了,我们这么办,还有你娘,你别忘了,都是因为有爹才有你们今天的一切!”
刚才如何威风,现在就如何卑贱,尤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毅光听的要气昏过去,却迫于枪口,无法开口。
简直一派胡言,信口雌黄!
沈问之微微笑了,脸上写满了倨傲与讥讽。
他看向林毅光:“你的好盟友已经把你出卖了,感觉如何?”
挥了挥手,拿起指着林毅光太阳穴的枪,意味深长地把玩着:“把林毅光给我关进大牢,没有我的吩咐,一滴水一粒米都不准喂。”
林婉兮惴惴不安地看了林毅光一眼,那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如果他锒铛入狱,母亲可怎么办?
可一看见沈问之受伤后苍白的脸,林婉兮还是选择了静默。
这是他的决定,自己不应当干预,也没有权利干预。
林毅光哀嚎一声,被士兵拖着走远,不断地挣扎着。尤金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他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才谄媚地笑道:“都统英明!”
这个真正的主谋逍遥在外,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精明。
沈问之薄唇一勾,眼底几乎没有温度,没想到林毅光这么愚蠢,居然会选择这么一个狡猾如狐狸的盟友,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了尤金的身边。
“好自为之。”
沈问之低下头,拿枪口轻轻拍了拍尤金的脸,居高临下犹如帝王般扫下一记寒光。
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动了尤金,不知道英国那头又会生出什么事端,为了稳住国内大局,只能让林毅光承担全部罪名。
想杀他的人都该死,林毅光也不算冤。
沈问之带着他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偌大的和平饭店,在夜晚闪烁着它靓丽的霓虹,血腥味散了个干净,却无一人再敢出入。
灯火幽怨地烧了一夜,直到天边露出了蒙蒙亮,餐桌上的白烛才奋力一跳,熄灭了,朦胧的青烟如同一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