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之后,是白色的蜡烛在支撑。课桌上,是蜡烛的泪;试题上,应该算是钢笔的血。
“什么味?嗐,谁烧头发了?”吴若水一扭头,见吴新波的脑袋一点一点的,鸡啄米似的,在打盹,但是头往下一低,就让蜡烛烧一下。
“喂,快成秃子了。没有这个功夫就别来开夜车。皮子,你看晚会的劲头哪去了?放在高二五没带回来吧?”吴若水拍拍吴新波,“快点,你这皮子都烧焦了,回去睡觉吧,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好歹的,你把蜡烛省下来给我用吧,我考上大学也会记着你的好。”
“回去吧,快回去吧,别癞蛤蟆垫桌腿,硬撑。别以为熬了夜就是学习,这又不是给地主扛活的,得来实在的才行。”郑春声手不停,嘴不闲。
吴新波只好拔腚。随即,楼下传来清晰的撒尿声。在寒冷的冬夜,格外响亮。
“这家伙,又在给地球加油。嫌地球转的慢是咋的?”吴若水对郑春声说。
吴若水与郑春声也是硬撑,按照惯例最后离开教室。
吴若水的功夫了得,躺下没十分钟,已经是鼾声大作,足令吴新波、郑春声望尘莫及。效率问题。
然而,白天的课堂上,呈一片卧倒之状,令老师哭笑不得。
于是,金若灿与陶主任任宣布:晚上一律不得开夜车,熄灯后马上回宿舍睡觉,以保证白天上课的效率,决不能得不偿失。
规定属于规定,临近考试,谁还理什么规(龟)定瞎(虾)定。国家规定不招收复习生,他们还是来了。国家一再关“后门”,后门却越来越多,越开越大。他们清楚,不是说临近考试,各班不允许开元旦晚会吗?也照常有人开。
吴若水与郑春声、侯一山、吴新波习惯性地走进教室。屁股还没坐稳,手电一闪,传来金若灿令人不快的声音:“咱怎么说不说的就是不听!有这精神很好,可是晚上熬一两个小时,白天耽误一天,合算吗?快回去!赶紧回去睡觉。”
“回去吧,回去吧,光白天就差不多了。”陶主任也附合着。
“都被撵回来了吧。别老在上边装能的。”黄进摸着摩擦系数不断增大的光头在看热闹。
“赶快睡,保证明天的上课。在宿舍里光拉呱不睡觉,还不如去教室里复习呢。”金若灿随后跟进来,“等会把电灯关死。”
“没有拉盒。”有人说。
金副校长懒得再搭茬,他清楚,在黑暗中这伙复习生更不好惹,别给自己找难看。副校长也只好在冷风中等待,等待学生休息,虽然冻得直缩脖子。
宿舍里一下子静下来。
“大牙走了没有,我得出去放放水,要是半夜出来放水肯定把水箱冻坏。这玩艺冻坏了上哪里修去?”黄进忍不住了,问了一声。没有接茬的,看来校长也走了。
于是,黄进披件衣服溜出来,往宿舍门口一站就撒尿。其实,宿舍的同学都这样,那门口的骚味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功劳。
“既然大家都这样,咱也不好搞个人主义,更不能坏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吗。”黄进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向舍友解释,走出宿舍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