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宝倒在地上,捂着腹部,疼的面部有些扭曲。
刘氏看此,急忙跑过去,“大宝,大宝!”喊着,抬头看向颜璃,“你干什么?”
颜璃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江大宝是担心老太太吗?不,他或许是担心老太太将郑欢喜的做的那些事儿都告诉她,担心她会对他们不依不饶,不能放过吧!
江铁根追过去,“小芽!”
颜璃脚步顿住,静静站着,直到安平背着老太太走远,直到确定老太太听不到。才转头看向江铁根,凉凉淡淡道,“刚才看到老太太,你一开口为什么是忏悔?而不是先问问她有没有受伤?在你的心情和她的安危之间,你是不是弄错了顺序?”说完,不再看江铁根,抬步离开。
江铁根的孝顺,还有他孝顺的方式,无法苟同。
江铁根怔怔站在原地,是呀!他为什么不是先问自己娘好不好?为什么!
江家其他人,看颜璃将老太太带。心思各异,颜璃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这是天意?还是,是她蓄意?
不过,不管天意也好,是蓄意也罢。让江小芽亲眼看到老太太的境况,看清江铁根一家人的作为,这些都已惹怒了她。刚才她踹江大宝一那一脚,就已是预兆。
如此,江铁根,江大宝的财路,怕是就此要断了。
想着,张秀无声勾了勾嘴角,看向刘氏,她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头了。
经历过这吃香喝辣,且人人恭维巴结的好日子。以后再重回到之前的苦日子,不知道刘氏会不会哭死。张秀幸灾乐祸的想着。
被人忽视的郑欢喜,在看到颜璃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
那个斩断她手指的黑衣人,那个站在江老太身后的黑衣人,就是一个人——是颜璃的人。
所以,她都对老太太做了什么,颜璃都已经知道了!
颜璃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会怎么对付她?郑欢喜不敢想,但可以肯定江小芽一定不会轻饶了她。所以,她不能就这么待着!
想着,郑欢喜拔腿往外跑去。
“欢喜,你去哪里?欢喜……”
对于刘氏的叫喊,郑欢喜充耳不闻,迅速跑开。
刘氏看着,扶着江大宝脸色不好,恼火,“这死丫头,看你倒下也不知道来问你伤着没,反而撒腿就跑,她在想什么?”
刘氏这句话入耳,江铁根眼睛骤然变得酸涩!
大宝只是被颜璃给踹了一脚,刘氏都能想到他伤着没。可老太太呢?差点被压在房子下面,他们这些做儿孙的,却竟没想起来问她伤着没?
孝敬?孝顺?!这些,江铁根自以为他一直在努力做的,且自认为做的不错的。现在看来,都是屁!
他就是个大不孝的人。
吴宅!
带着老太太回到她们住过的地方,清理掉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恢复本有的样子。
扶着老太太在软榻上躺下,拿出一粒药丸放入她口中。
老太太慢慢嚼着,看着颜璃,眸色平和,慈爱。
现在能看到颜璃,让老太太觉得,就算不久于人世,她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江家儿孙,都长大成人了,已经不需要她了。还有颜璃,看到她也好好的,身边有人跟着,也有人护着,她也放心了!
看着老太太那慈和,又近乎告别的眼神,颜璃心头感到压抑,“奶奶,你不问我在京城过的好不好吗?”
老太太摇头,她想知道,却不愿知道。她怕知道了,心里从此更挂牵,怕死都无法心安。
“小芽,回去吧!”
“奶奶跟我一起吗?”
老太太摇头,拒绝!可心里,因颜璃这句话,本满是悲凉的内心染上温暖,“落叶归根,奶奶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是因为这里有江爷爷;不想离开,是因为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酸甜苦辣;不想离开是因为……她不能拖累颜璃。
颜璃本就不易的日子,不应该再多一个她。
江老太抬手,抚上颜璃脸颊,满眼慈爱,“小芽,你能回来看奶奶,奶奶现在很知足。”
颜璃听了垂眸,看着那一双苍老的手,满满的皱纹,粗糙干裂,可却最是温暖。包括揍她的时候,都能温暖到心里的。
伸手,握住江老太的手,颜璃望着她,开口,“奶奶,我回来看你,是因为我想你了,也是因为我受了委屈了。奶奶,我在京城过的一点都不好,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疼我的人……”
京城那些糟心的事,江老太不想听,可颜璃却对着她全说了。
说完,看着她道,“奶奶,我都没有吃亏,可我觉得孤单。奶奶,你或许自己以为你跟着我是给我添麻烦,是给我增添负担。可对我来说,你在,我心里就有了依靠。”
颜璃说着,轻轻靠在江老太肩头,轻声道,“奶奶,京城太大了,大到哪里都不觉得是家。所以,我时常想念这里,因为这里有你,有你才觉得自己有家。所以,奶奶你跟我回京城好不好?去陪我一阵子,等你想回来了,我再送你回来。”
江老太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人,心头酸酸胀胀,明明是看她受了委屈,想带她离开。还说什么,是因为太孤单,是需要她陪着;还说什么她不是负担,她是她心里的依靠的!
颜璃为什么这么说,江老太何尝不明白。就是因为都明白,这心里……
“小芽,奶奶这辈子,其实比谁都圆满。”
所有的委屈,都被她给填平了。
她这一辈子,纵然过的艰难,纵然过的苦多于甜,纵然也曾感到委屈悲凉。可,她活的值了。
“小芽,奶奶很庆幸。庆幸你曾做过我的孙女!”不然,她会觉得这辈子活的太冤。可现在,她知足了!
江老太房子塌了,动静太大,周边邻居都被惊醒!
看到那坍塌了大半儿的房屋,所有人均是一惊,有人的赶忙跑过去扒土胚找人,有人的迅速跑到江家三个儿子家里去喊人。
这也才有了刘氏大半夜跑去喊郑欢喜这一幕。不然,如刘氏正在好梦中的人,老太太房子坍塌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江铁根跑到老太太院子,看到那塌了的房屋,脸白了,眼圈红了,心颤抖。冲过去,“娘,娘……”
喊着,叫着,冲进去,双手开始猛扒。
“娘,娘,你在哪儿?娘……”
喊着声音发颤,扒着,心里发抖,就怕突然看到老太天血肉模糊的尸体。
脑子空白,心里盈满惧怕,本能的扒着,找着。
看江铁根这样,几个年纪大的人看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其实,江铁根是个孝顺的,这点明眼的人都知道,只是他为人太过憨厚,也太容易相信人。
所以,他才会相信郑欢喜,竟然把老娘交给她照顾!这丫头可是个嘴甜心苦的,她会好好照顾江老太?绝不可能,也只有江铁根这个憨子才会相信。
看透了,却不好多说,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搀和别人家事,那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有些事纵然看的明白,却不好明说。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东间,老太太睡的那间屋子已经完全塌了,再加上江老太手脚不灵活,就是想跑怕是也跑不了几。所以,这人十有八九这人是被压在下面了。
现在江铁根这么喊,都没一点回应。看来,是凶多吉少呀!
江铁柱,江铁栓两家人赶过来,看到这一幕,脸色也是变了变。随着也赶忙冲过去寻人!
“娘……”
“奶奶!”
看江家儿孙,媳妇儿都呼喊着找人!
看他们现在的样子,看着也都是孝顺的,也都不是那狼心狗肺的。
只是,人可能都已经不在了,他们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平日里,江老太还在的时候,他们能多往老太太跟前多跑几趟什么都有了。现在,都是虚的。
手已经不冒血了,但却少了一截,郑欢喜紧紧捂着,最后跑过来。看到眼前情景,眼神闪了闪,心里第一反应是:大大松了口气!
江老婆子死了,死的真是时候。
江老太这一闭眼,死无对证!江铁根和江大宝他们,再说她苛待她,苛待她,郑欢喜都不会承认。只要她咬紧了牙不认,那么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因为江家父子自来好糊弄,特别是刘氏,她也一定会帮着她说话。
绝不能承认让江婆子遭了罪。不然,不止是她会被认作歹毒之人,同时刘氏也难逃一个不孝之名。
媳妇儿伺候婆子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刘氏却把这些都推给了她。江铁根一定会怪她。
所以,刘氏就算是不为她,为了她自己,也一定会帮着她说话。
别小看刘氏,上一次她能拗过江铁根和江大宝,把她娶回来。那么,这次也一定会她也一定能把这事给摆平。
“大哥,这门是怎么回事儿?这门怎么是锁着的?”
听到这话,郑欢喜眉心猛的一跳,心头紧了紧。
听到江铁柱的话,江铁根扑过来,看着那歪掉锁着的门,手颤了颤,猛然转头看向郑欢喜,跌跌撞撞冲过去,“是你,是你把门锁上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干的!”
听到江铁根的问话,江大宝心沉了沉,看着郑欢喜,面皮发紧,如果真的是她锁的。那么,老太太若是有个好歹,那就相当于是被郑欢喜给害死的。
房屋坍塌,屋门被锁,逃而无门,生生被掩埋!
如此,郑欢喜就是祸手,无疑!
“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铁根,你在胡说什么呀!欢喜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娘,她怎么会这种事,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刘氏忙道。
显然刘氏也已思量过,老太太出事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所以,一如郑欢喜所预料的那样,刘氏开始帮她说话。
“铁根,是不是娘自己锁上门,出门去了!”刘氏异想天开道。
“放屁……”江铁根急怒,骂,声音都不稳。
“大嫂,你说这话太可笑了。这话黑灯瞎火的,大半夜的娘出门做什么?去田地里收谷子吗?再说,娘身子不便,连走路都走不稳妥,怎么可能出门?还有,就娘的身体情况,她也没力气锁门吧!”张秀对着刘氏开始嚷开来。
“谁说娘走不稳路?谁说娘没力气?我告诉你,娘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是你从不过来看娘,什么都不知。所以,别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刘氏反驳。
张秀听了嗤笑,真是有银钱了,底气足了,连口舌都变得利索了。
“是我不愿意来伺候娘吗?是你们怕我们抢走老太太曾对江小芽积下的恩德,怕我们跟着沾光。把揽着把照顾娘的活儿都给揽下了,连让我们连门都进不了。现在老太挑出事了,你反而又说什么我们不过来了。大嫂,你这是好事儿都自己揽了,坏事都怪到我们头上了,你怎么这么能耐呢?”论嘴皮子,张秀可从来没输給过谁。
刘氏想跟她斗嘴,她还差的远了。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进门了……”
“大嫂,我不跟你抬杠。现在,我就问你,娘现在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吧?毕竟,你们没把娘照顾好这是事实,你和郑欢喜,你们婆媳俩准备怎么向我们大家好交代?”张秀说着,哼笑一声道,“还有,这件事如传到县府,不知道县令夫人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害死自己婆婆的人?”
刘氏同县令夫人那姐姐长妹妹短的样子,张秀看着最是刺眼。
刘氏听了,脸色难看,刚欲反唇相讥,被江大宝打断……
“三婶子,现在赶紧找到奶奶才是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行吗?”
“那是自然!我肯定要先把老太太找到,然后问问她,郑欢喜和大嫂都是怎么伺候她的?”说着,看着刘氏冷笑道,“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大嫂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秀,你什么都没做就只会在哪里说风凉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