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真的?”他忽然站起身,扭头问他的母亲,文母眯一眯眼,优雅地走到他面前,爱怜地抚摸他的脸庞,眼神自然流露出属于母亲的暖意:“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我的孩子。”
文森特被她眼里弄得化不开的忧伤哽住了声音,也许就如文母所说,他的确是被苏家的人洗了脑。
想到自己的母亲为自己伤心焦虑,文森特也动容地伸手抚摸文母的鬓发:“母亲,对不起。”
文母欣慰一笑,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他迫不及待地问:“我和苏家的小姐是什么关系?我看录像上我们结过婚。”
文母精明的眼在他面上扫视几圈后,终于开口说:“是,她原本是你的妻子的,可是”
“母亲,发生过什么事吗?”文森特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难怪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她曾经是属于他的
“其实她不是苏家的小姐,苏家的小姐早几年死了,她的名字叫爱玛齐娜,是你的妻子,和苏家死去的小姐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苏家的两个少爷才会千方百计把她给抢回来,而你,为了她,不远万里追来这里,却被他们捉住,百般折磨,还被洗脑。”文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撒着谎,看见儿子额角越发明显的青筋,她知道,纵使记忆消失了,他骨子里的倨傲和暴戾并未被洗去。
文森特气得脸色铁青,他原本千般万般感激的人竟然是夺妻的仇人
“所以,”文母继续引导着他,“我们要让苏家永远地消失掉,这样你才能夺回你的妻子。”
文森特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嗜血的红,他的声线沙哑中透出杀意:“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文母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他肯相信她,那么一切都好办,她也不用头疼他每天都想着离开这里。
精明的眼珠转了转,她在心底低低地念着苏小北这个名字,看来,她的儿子被迷得不轻。不过,只要是他喜欢的,弄回去做个暖床的也没什么问题。
“文森特回了文氏”苏莫一回别墅,便将这个爆炸性消息告诉另外两个人。
容岩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看着电视,冷不丁听见这个消息吃惊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不是吧?”
苏夜还没有回来,因而还没有一个可以一起商讨的人。他烦躁地坐下,郁小北见状,放下手里的餐盘,沉默着走到他身边。
抽出一支烟,苏莫将它含在唇间,低头点火,迷离的烟雾间,他的脸显得那般不真实:“只怕之后会是大规模的反击。”
容岩也担忧起来,摸摸下巴,猜测着:“但是他被洗了脑,应该没那么容易变回原来那个精明的文森特吧?”
“谁知道”苏莫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他那个母亲可不是什么软角色。”烦躁地站起身,他一捏拳,森白的骨节便清晰可见,“当初就不该留下他”
这话虽然不是特意说给郁小北听的,但是却还是透出了责备的意味,她一愣,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晚饭在沉重的氛围中结束,苏莫没有停留地出了门,他要做好抵御文氏攻击的防备工作,以免被瞬间击垮。
偌大的别墅里,容岩和郁小北面面相觑,容岩叹口气:“唉,你当初怎么那么心软呢?现在好了吧,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她自知理亏,也不做声,良久冒出一句:“放心吧,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去善后。”
容岩一听这话,急了,忙劝阻:“我的小祖宗,你可别现在已经够乱了,你可不要再添一笔。”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敢情她就是一累赘?
“少瞧不起人”她不满地反驳。
“总之,这件事你别插手,交给苏莫去做吧。”容岩顿了顿,把下面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当然,如果需要使美人计,哥会安排你出场的。”
“去死”郁小北气得那叉子扔他。
文氏的别墅里,文森特大致浏览了书桌上的文件,记忆丢失后并没有让他失去天生的商业头脑,仔细分析后,他写出了新的企划案,交给手下去执行。
仰头靠坐在皮椅上,他不由得叹一口气,每到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念爱玛齐娜,他深爱的妻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当初在苏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和他相认呢?
各种疑问在心头浮现着,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抢回身边,让她告诉他事情的缘由。但是苏家似乎知道他会有所举动,防范得很严密,派去的几拨人都落败而归。
静默了半晌,他将视线移向桌案,上面放着一张照片,他和爱玛齐娜相拥而立,笔挺的西装和纯白的婚纱,心底不由得一阵阵地泛起涟漪,那是属于他的幸福,他一定要夺回来
文氏的反击十分猛烈,让苏家几乎招架不住,沃萨奇瑟几乎成了苏夜的半个家,没日没夜地坚守着阵地,可是股票还是不住地下跌,公司里一片议论声,外界媒体也大胆猜测着,似乎,破产是沃萨奇瑟的唯一结局。
狠吸一口烟,苏夜红着眼眶盯牢了电脑上的k线图,不愧是文家,做事总是这么狠绝,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沃萨奇瑟毁掉这是他唯一能为小北做的事了。
莫色那一边,苏莫忙着和文氏的黑暗势力对抗,双方实力不相上下,但是论军、火,身在中国的苏家根本比不上在欧洲只手遮天的文家因而连连败退,陷入危机。
而这些,郁小北都不知情。
他们把一切实情隐瞒,并嘱咐仆人,不能让郁小北有接近电视电脑和报刊的任何机会
每天郁小北就蜷在玫瑰园的秋千上看漫画和小说,苏莫让她不要出去,她知道现在很危险,便也不会主动去给他添麻烦,只是,每天这样孤独地呆在别墅里,还真是有点寂寞呢。
仰头望着蔚蓝的天,郁小北想起初到这里时,每天都可以见到苏莫,那时爸爸也还在,公司的事根本不需要他们来操心,就算有,也是苏夜来分担,而她和苏莫大概是最闲的人吧。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漫画,她忽然觉得乏味极了,最近电脑坏了,电视也坏了,让人拿去修怎么都几天了还没修好?干脆去买一台新的吧。
起身回了别墅,刚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管家,对方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说:“我先去请示一下莫少爷。”
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去请示他?这种小事别拿去麻烦他了,快点去买,今天晚上之前我必须见到电脑。”
狂暴地将桌上的花环扫在地上,毫不留情地踩碎,一下下仿佛碾在文森特的心上,他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心意被踩个粉碎。
“莫少”他低低地唤一声他的名字,心疼得厉害,他为什么会生气呢?难道他也发觉自己那卑微丑陋的感情了吗?
“明天,我会把你送去别处。”苏莫恶声恶气地说,“你给我安分点不要让我再发现你的那些恶心的小动作”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莫少爷对他恩重如山,他竟然觊觎他心爱的女人,真是死掉算了
苏莫不解气地上前攥住他的衣领,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迎面扑来,几乎要将文森特冻僵,他慌乱地问:“莫少爷?”
苏莫一松手,文森特因为左腿不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苏莫右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自语般地低吼道:“该死的看见这张脸还是忍不住想把他一枪给毙了”
说完,便跨步离去,如来时般怒气冲冲。
门大敞着,初秋的冷风灌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明天,他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吧。
低头看一眼地上凌乱的红,他的眼眶瑟瑟的。
来到玫瑰园里,四下寂静无声,他惆怅地摘了玫瑰,坐在她曾经坐过的秋千上,很快就编好了一个漂亮的花环,怔怔地凝视了好久,他喃喃低语道:“小姐,我要走了。”
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他之前从没有见过小姐,但是自从某日在远处不经意间瞧见了她的脸,那一刻的心痛感宛若被埋藏了千年,一瞬间将他炸得粉碎。
往后的日子里,小姐的脸便会在他脑海中浮现,午夜梦回,他蜷缩在冷硬的床板上,一遍一遍地想着她。
那是怎样一种熟悉又惆怅的感觉啊
当郁小北第二日再来到玫瑰园的时候,便在秋千上瞧见一个精美的花环,她抿嘴一笑,一定是莫为了逗她开心做的吧。
他还是这样,总喜欢偷偷给她一个惊喜。
怀抱带着怡人香气的玫瑰花环,郁小北的唇边露出一抹甜蜜而幸福的笑容。
“你又在这里。”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郁小北抬头便瞧见苏夜略带笑意的脸。
她点点头,抱着腿蜷在秋千上,将花环小心地放在身旁,这才抬起脸问他:“今天不去公司吗?”
“嗯,今天没什么事,容岩也不允许我总这么折腾。”他在她身边坐下,宛若老朋友般和她聊着天,但是他心里明白,这种感觉有多么痛苦。
明明想要把她拥入怀里,明明想要吻着曾经熟悉的唇瓣,明明想要在她耳边低喃着爱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还要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地同她说话。
“你应该听容岩的,你的身体还没好,就不要太累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连阳光都黯淡了,这样温暖的发光体,却只是属于苏莫的。
苏夜黯然地别开了脸,喉结动了动,迎着初秋微凉的风,晦涩地开口:“小北”
“嗯?”她疑惑地挑眉,望着他俊美的侧脸,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微垂了眉,忽然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那一刻,她受惊般地颤了颤,想要挣开,却在看见他晶亮的眸子后,终于还是不忍心地安静了下来。
“我的病好了以后,真的有机会吗?”
郁小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难道直白地告诉他,没有任何机会吗?她做不到。
可是,太过暧昧的态度又会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而且,也会让莫不高兴。
郁小北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却听见苏夜轻笑一声,他似是不在意地放开了她的手,却不再看她的眼,只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脱口而出,下一秒便知道自己又撞上枪口了,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
苏夜凝视着远方,他从来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但是现在,遇见了她之后,所以的感情复活般地肆意宣泄,他落寞地说:“我知道,你对我也不过是心软而已,不忍心伤害却永远也不会爱上我。”顿了顿,他扶住额角,掩住他微湿的眼睛,“小北,这些,我都知道”
郁小北一时无言,她不知道该回应他什么,便只能僵在原处,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时候了——独自面对脆弱而压抑的苏夜。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他稳了稳情绪,直起身体,“我想起公司好像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郁小北没有留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越发地模糊了,最后消失不见,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还是去问问容岩再说吧,眼下他的病最重要。
就在苏夜离开没多久的时候,坐在文氏易容后的苏莫接到了一个电话,一句话便将他放下的心提到了喉咙眼儿——
“莫少爷,文森特被人抢走了”
“什么?多久的事?”他暴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心急如焚。
“刚劫走,那群人身手了得,我们根本招架不住”
“该死的”苏莫气极,吩咐着,“多带些人去追一定要给我抢回来”
“是”
文森特被劫走这件事无疑像颗定时炸弹,让人难以安下心来,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而那一头,文森特被人带去了一幢隐秘的别墅,一路被送到了一间奢华无比的房里。
一个贵妇背对着门而站,从背影看,根本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她总是给人一种三十岁的错觉。
两个黑衣人恭敬地敲了敲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