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一气之下的羞耻py被人当面抓了个正着。
输人不输阵。
她慢慢扭过头,质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不不,”松沢翻遍口袋,找出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要不要加入我们社团?”
“你们?”时江狐疑道,“社团?”
“对啊,摄影部。”
松沢阳向咧嘴一笑。
“将来会出个世界第一摄影家的摄影部。”
水落时江一直觉得,是松沢太会说话,她才会接下他手里那张皱得不成样子的入部申请表。
今天入部刚满一个月,在跟那天同样的时间递上退部申请,也算有始有终。
“不是第一名有那么重要吗?”
松沢正对着她的退部申请书唉声叹气。
“我想做到最好,而且连着被小泉这么打败两次是个人都会挫败啊。”时江烦躁道,“不过呢,这都不是主要原因。”
接连两个星期,她都觉得自己怎么拍都不对劲,照片删了拍拍了删,压力最大的时候登出了上次大赛的获奖名单。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江清楚她是陷入了瓶颈期,挺过去也许能找到胜过小泉的办法,可龙门哪是那么好逾越的,每代不知有多少艺术家栽死在了这上面。屡战屡败下,她也难免生出了“可能我并不适合摄影”这样的念头。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天才的心气啦。”
松沢挠了挠他那翘得乱糟糟的黑发,“再考虑考虑怎么样?”
“申请书我收了,”他拿过那张纸,“但三天内我不会签,到时候如果你没改主意——”
声音一停。
她没改主意他也不想签。
“那就三天。”
一心惜才的松沢还在纠结是不是该把这时限定长点,那边的水落时江没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这期间的部活我还是会按时报道的,”她开门时回头跟松沢阳向比了个“ok”,“明天见啦,部长!”
一直到下了楼梯,水落时江才渐渐放慢步伐,她深吸一口气,往后撩了下有些乱了的发丝,不掩失落地跟等在门庭的好友打了声招呼。
“抱歉让你久等了……五月。”
“真是的,小时江有什么好道歉的啦。”桃井五月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点什么,“……真退部了?”
“难道你以为我开玩笑?”
时江摸了摸腰侧的单反,“我是认真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的,但部长让我过三天再做决定……提前问一句,你们篮球部还缺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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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瞥到放在桌面上那张纸,在看清上面“退部申请书”五个大字时,松沢吓得差点直接松了手,才用整整一年零花钱攒下来买的镜头险些就这么跟相机一起摔在地上毁于一旦。
“喂喂,开玩笑的吧。”
他满头冷汗地嘀咕道,随即立刻提高了声音,“水落同学,水落同学——”
“水落时江,你给我站住!”松沢忍无可忍。
这一声喊出来,已经走到活动教室门口的水落时江才终于停下脚步。
她的手还没从门把手上松开,只是闻声回过头,“啊?”
“啊什么啊?”
他们部长明显处在暴走的边缘。
“你这是对待前辈的态度吗?!”
“只不过比我大一岁,用你部长的身份压我我都更服气一点。”时江调整了下单反的肩带,“我是按规定流程走的哦,申请书放在那儿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去了啊!
“为什么突然要退部?”
松沢难以置信地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水落时江的视线有些游移,“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摄影……之类的。”
松沢:“……”
这是学妹,这是学妹,不能动手。
“这话听着真让人火大。”他捂着脸,咬牙切齿地叹气,“连你都这么说,还让我们这些凡人怎么活——而且,你是要让我放走我们部的招牌吗?”
入部还不满一个月的一年级新生成为摄影部的主力,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在隔壁的篮球部也有类似存在的份儿上,这倒也不算太奇怪。更何况,只要把“水落时江”这个名字拿出去,得到的只会是些“哦是她啊,那就怪不得了”的感叹。
水落时江,业内闻名的新生代摄影师,打从国中时代起将各种大赛的奖项拿到手软。她在摄影上的天赋,用一句“天才”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按理说这是个需要积累经验的行当,没个十年八年的正经学习不可能屡屡拿得出有资格参与这样级别大赛的作品。然而,天赐的才能足以弥补任何时间和经验上的差距,这是无论如何也艳羡不来的。
松沢是跟水落时江混熟了后,才知道她被杂志编辑在光影和构图上吹到天花乱坠的前期作品不过是玩票性质的练手作。当时正逢两人一起出外景吃午饭,松沢听完心态崩得差点忍不住叫服务员给她多加五人份的芥末。
但这不代表她不努力,松沢也听说了她后来为了补足理论知识啃完了一厚本一厚本的大部头教材,甚至最近在提早来到活动教室时撞见她正把一本他没看清楚全名的英文原版理论书往书包里塞——看来本土的那些已经不足以满足她了。
得了,比天才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勤奋的天才。
在松沢阳向的认知里,谁都有可能放弃摄影,水落时江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他很好奇她这么做的理由。
“看看这个。”
时江摸出手机,划拉几下打开网页,举到部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