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织田组企划

虽说她被允许可以自由发布内容,空荡荡的病房实在没什么好拍的,去庭院也只是练手性质地拍些花花草草。可看着自己拍出来的那些照片,依然觉得少了些什么的水落时江烦躁得只想把它们全部删除。

到了出院那一天,告别天马医生和高桥护士,这几天住院的行李被搬进后备箱,森下尚弥载着她回了家。

一进院门,欢快的吠声由远及近。

皮毛松软的柴犬撒丫子跑得飞快,舌头吐出半截,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在冲到水落时江面前时蓦地僵住。

“萨瓦林?”

时江奇怪地看着自家傻狗。

它眼睛盯着她,喉咙里“呜呜”地不知在警告什么,有点想呲牙又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尾巴看上去又想夹着又想摇,矛盾得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摆。

“动物对这些很敏感。”

诺亚解释的声音在她脑内响起。

“可能是感觉得到我,或者你身上灵力的改变。”

嗯……

水落时江蹲下|身,在萨瓦林脑袋上胡噜了一把毛。

“平时看着傻乎乎的,”她哭笑不得,“没想到你大智若愚啊。”

犹豫半天,萨瓦林终于放弃挣扎,凑过来往她膝上蹭了蹭。

“怎么样?”

森下尚弥这会儿才拎着行李从车边走过来,看着正逗得萨瓦林绕着尾巴团团转的时江,“我说它挺想你吧?”

“是啊。”时江拍拍狗脑袋,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森下尚弥:“……”

“要是知道你刚出院又乱跑,”他心情复杂道,“优子会把我剁了。”

“没关系没关系。”

她笑着晃晃系着腕带的单反,“我就去这附近复健一下,医院里实在没什么好拍的。”

穿过人行横道,拐过区役所,从街头公园经过,左右打量过周围没人后,水落时江低声开了口。

“就这里吧。”

“我还以为您会选自己房间,”诺亚声音中难得带了疑惑,“那里应该更方便。”

“也更容易被爸爸发现。”

时江想象了下那画面,“要是他敲门发现我不在,那可就大发了。”

搞不好还会惊动远在巴黎的那位,他们对她的安危太上心了些。

诺亚安静了两秒,不知这ai是不是在思考她说得对。

不过,他的声音接着便响起。

“确认在此开启通道?”

“确认。”

“我们将两边的时间调整至1:3的比例,即本丸每过三小时,您的时代将会过去一小时,可以接受吗?”

“可以。”

“那么,请注意滞留时间,我也会帮忙提醒。”

“请您闭上眼睛。”

如他所说,水落时江合上双眼,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向前迈出一步。”

她没感觉到任何变化。

可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致已全然不同。不再是零星散布着石桌石凳的街角公园,宽敞漂亮的日本和式院落足够令人咂舌。

“还挺大的啊。”

光是绕着这座被称为“本丸”的建筑转一圈都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水落时江挥去屋后露天温泉的热气,她倒不怎么出奇,只一心计算着自己将来的工作量。

这么多房间应该都是为付丧神准备的吧?

也不知道她得拍多少。

“一般而言,是该由狐之助来作为向导。”

诺亚语气温和:“但鉴于您的特殊情况,以后这些职务都由我负责。”

“可以,”时江随口道,“我没意见。”

“那么,现在可以去见见您的初始刀,也是您的第一位拍摄对象。”

按照诺亚的指引,她穿过一道道走廊,在一间亮着灯的和室前停下。

“打扰了,”推开门,原以为自己会见到谁的水落时江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内一愣,“……人呢?”

诺亚:“……请往下看。”

视线下移,她看到了正摆在刀架上的武|士刀。

“不是说不让我拍本体,而是付丧神吗?”

“是的,”人工智能耐心地解释,“但需要您将其唤醒。您只要将手放上去就好,灵力的疏导由我来做。”

摸上刀身时,水落时江也在仔细打量着它。

不同于她在技术上追求的繁复精巧,她最终的成品一定是偏向于简洁的风格。这样黑色的刀鞘也好,纹样简单的刀镡也罢,还是很符合她审美的。

如果光是拍这把刀,她脑海中已经条件反射地大致构想出该如何构图、从哪里打灯。

可惜不让拍。

樱花飘落。

一晃神之际,手上已然落了空。

还在她妄想中被这样那样的本体正别在人家腰间,他不知为何披了件破破烂烂的白布,身上的衣服也显得破旧。

付丧神的声音压得有些低。

“我是山姥切国广。”

他看上去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显然不知为何被她手里单反那黑黢黢的镜头吓住了。

“水落时江。”

她点点头。

“那个……山姥切君,”想起自己的任务,水落时江礼貌性地问,“我可以拍两张照片吗?”

山姥切僵硬的视线停住了。

“不要。”他说。

……拒绝得好快!!

“哎什么哎。”

时江咬牙切齿,“偷吃东西有理了?!”

“而且,”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

对方的异常坦白让水落时江一噎,她仔细掂量了下,没从它脸上看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你不是已经吃过一次了?”她狐疑道。

“那、那个时候,”早在被她当面抓住时,萨瓦林便跳下了桌子,畏畏缩缩地缩在墙角用爪子扒拉着地面,“小江和叔叔,还有和美姐姐他们说的话……能比以前多听懂一点了,所、所以有种感觉,如果再吃几个是不是能听懂更多,是不是也能跟小江说话……”

“对不起。”

它声音越来越低。

“那个时候脑子也没有现在清楚……”

水落时江哑然。

没想到对方是出于这样本能想亲近的目的是没想到,可该罚还是得罚。

“知道我前阵子不在家是干什么去了吗?”

“小江……”萨瓦林耷拉着耳朵,“去医院了。”

时江挑高眉,“你知道啊?”

“叔叔身上有医院的味道。”它嗫嚅道,“也听到了……一点,说小江……被车擦到?但是好像,没受多大伤?”

它说得断断续续,语调里带着困惑,显然当时没听懂太多,现在全凭着印象复述。

水落时江沉默片刻。

也是,从表面上看是这样,她也是这么告诉别人的。

“没那么简单。”

她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我差点死了。”

萨瓦林呆住了。

“你不是也能感觉到我身体里那个东西吗?”时江指指耳夹,“在这里,只有靠着他跟你吃掉的软糖才能好好运转,知道后果了?”

明显被吓到的柴犬好半天都没说出话。

“对不起,”它带着哭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时江离消气还远得很,凉凉地加了句“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现在怎么办……”

态度太过激动,萨瓦林“吭哧吭哧”地喘不上气,沁出的泪水打湿了眼角的毛,“有什么办法能还给小江吗?”

“诺亚,”她也问ai,“你也听到了,能拿回来吗?”

“很遗憾,虽然都是您的灵力,但和依靠灵力才从刀剑化形的付丧神不同,到活物身上就不那么好分离了。”

看回还懵懂着的萨瓦林,水落时江才意识到它并不像她以为的也能听见诺亚的声音,只是能隐约感觉到他存在。

“拿不回来。”

她简要道,话音刚落,看到萨瓦林自责地抽泣起来。

水落时江没吱声。

事情实际上也没她说得那么严重,时之政府每天定时发放的那一小部分足够支撑她存活,更何况她知道他们会保证她生存到他们需要她的那一天。她身上的灵力还够再锻三振刀,被萨瓦林吃掉的那些是她预留在家里的,充其量是一振半的分量……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能不能锻出三日月。

她还在按诺亚教的方式训练,多积攒的灵力应该还有尝试的空间。

至于罪魁祸首,就这么吓唬着,省得以后再犯熊。

“这事我也有责任,”时江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不光是你的错。”

上回是在大家面前,为了避免他们起疑,碍着只是颗“糖”就只训了两句没呵斥得太过——毕竟她以前可不是个为糖斤斤计较的性格。这回倒是真没想到能进房间——它平时都老实待在一楼,家人也不会进来动她东西,以防万一,以后不如锁起来好了,她想。

“但惩罚给我挨着。”

她说:“这个月只有狗粮,我会去跟婆婆说把你玩具跟零食跟肉都收了。”

萨瓦林呐呐应声。

“跟我下楼。”时江嘱咐,“对了,应该不是我能听懂你的话,而是你会说我们的话,之后当心着点,要是被他们发现家里出了一条会说话的狗——”

那画面想想都太美,不敢看啊。

萨瓦林那狗脑袋似乎还不太能理解人类的逻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至少明白了她的命令是什么,犹豫着点点头。

等加南婆婆乍一听时江的要求,一开始还有点不太理解,了解到是萨瓦林擅自闯入房间后,责难地看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柴犬,一口答应下来。

水落时江第二天早上出门时,便看见柴犬恹恹地趴在墙角,面前是一盘褐色的狗粮。

它动也没动,只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转到她在的方向,又愧疚地转回来。

时江倒没管那么多,她看看表也差不多到了上学的时间就出了门。直到放学回家,再看到那盘几乎没动过的狗粮时才顺口问道:“这没吃?”

“嗯,”和美有些迟疑,“一直没动过。”

“时江小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没部活,”她天天都没部活,水落时江继续眼也不眨地扯道,“我来遛狗吧。”

戴好项圈拴上狗链,她领着垂头丧气的萨瓦林上了街道。

“怎么不吃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