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水落时江越发悲愤,再加大了动作的力度。
“小……江……”
隐隐约约有什么幼嫩的声音在响。
“我……头好晕……要喘不过气来了……”
时江一愣。
动作也这么停下,她怔怔地看着自家傻狗,对方的豆子眼也眨巴眨巴。
“咦?”再清楚不过的,声音是从柴犬的喉咙里发出的,“真的能听懂我说话了?”
……卧槽!!
诺亚沉默片刻。
“您如何定义生命?”他问。
水落时江一怔。
“像我们这样的人工智能,一切都是被人为设定好的,甚至包括您的向导的职责和现在说话的语气,也是预先加载的性格模板。但基于此,我也产生了自己的意识,这样可以称为生命吗?”
水落时江:“……”
问她也没用啊!她钻研的是摄影又不是哲学!
她这种课都是两眼一抓瞎的好吗!
“我觉得,”她不确定道,“应该算吧……”
“那么,刀剑们也是如此。”
“我们同样诞生于人类之手,虽然他们最初被作为兵器使用时还没有自我,但在获得人身后也有了自己的意愿。对要求您做的工作,我们无法保证他们一定愿意配合,这需要您自己努力。”诺亚话锋一转,“不过,作为刀剑,最重视的还是主人。”
“如果您下达命令,我想,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他们还是会按照您要求做的。”
时江一听这话就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
她摆手,“我可不想强迫我的模特。”
“不管是用金钱雇佣还是别的什么,模特得心甘情愿才行。”水落时江托着下巴,“这是我的原则。”
勉强来的照片不是她想要的。
诺亚:“……那祝您好运。”
水落时江:“……”
这种饱含同情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好歹再鼓励点什么啊?!
不过她一想到油盐不进的山姥切也头疼。
“他说‘仿品’,”她正靠坐在缘侧的廊柱边,“那是指什么?”
“您不知道?”
“不知道。”
时江说得理直气壮。
“偏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也就赤司征十郎那种非人类能兼顾打篮球还全科满点了。
“我对历史很苦手的,”她幽幽道,“这样一想还真羡慕希望之峰那些学生,听说平时都不用上课的,只要专心钻研自己的才能就好,能通过一年一次的实技考试就万事大吉了。”
不知为何,在她提到“希望之峰”时,ai忽然诡异地安静了很久,
直到时江起疑,叫了声“诺亚”。
“不,”在她问怎么回事前,诺亚抢先回答,“没什么。”
“我是想起,我们的初代诞生于您的时代,他的制作者也曾是希望之峰的学生。”
人工智能的初代?
“该不会是什么‘超高校级的程序员’?”
水落时江回忆着,希望之峰录取的都是些已经在各大领域展露过天赋的天才,每年也会公布录取名单,她不记得这几年有见过这个才能。而且,程序员这种居于幕后的角色,非业内还真不好了解。
“已经毕业很多年的前辈,”她没指望诺亚透露给她未来的讯息,只是随口问问,都做好了被回答“这是机密”的准备,“还是没入学的新生?”
诺亚的反应出乎意料。
“是明年入学的新生。”
他答道:“初代被他的父亲取名为‘alterego’。”
水落时江眨眨眼。
“那还真是厉害啊。”她干巴巴地说,“告诉我这种事,没关系?”
“没事。”
男音中带着笑意。
“反正您也不会跑去告诉他,未来做出了这样的人工智能吧?”
她当然不会。
但她不得不起疑心。
水落时江有种感觉,诺亚的沉默不是出于他说的原因,什么初代的事只不过是他为了掩盖更深层次的事而扯出的幌子。按理说一句“机密”就能盖过去,但他慌了,怕她深究,取而代之地告诉了她无关紧要的情报。
ai会跟人类一样有慌乱的情绪吗,她本来还不清楚,诺亚坦诚自己也有意识时显然没想到没过两分钟就给自己挖了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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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感觉还少了点什么。
“这个姿势……”在案几前正襟危坐了近半个小时的歌仙艰难道,他一手还平举着握笔,“有点难保持啊……”
“哦、哦哦。”
时江闻言,动作一顿,仍是严肃地声明:“马上就好。”
——您十分钟前也是这么说的啊!
还顾念着自己在镜头前的风雅形象,哪怕额上已渐渐渗出些许汗水,歌仙依旧一丝不苟地保持着先前的坐姿。直到他手里蘸好墨的毛笔尖上再度有黑色液体汇聚,终于,“啪嗒”一声,一滴圆润而饱满的墨汁打在了下方的和纸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歌仙:“……”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沉重地看着被墨痕遮盖了大半的字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一张新的和纸,凝神静气,一气呵成地再度以讲究的笔法落上“风雅”二字时才松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镜头后的审神者,“请吧。”
水落时江:“……”
面前的紫发男子在她提出想做练习对象时一口答应。
“我知道的,摄影在当代的人类社会也算是艺术的一种,只要是风雅之事我都乐意之至,我希望的只有一件事——”
“请您务必突出风雅。”他严肃地说。
作为一名优雅的文学青年,要拍个什么pose很好想象。而在歌仙的执意要求下,最后达成的就是这么个解决方案——又是为了体现他杰出的书法,又是因为什么都没有白纸黑字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来表现这张照片想要凸显的主题。
可惜水落时江怎么找角度都觉得差那么点感觉,导致歌仙墨汁滴得和纸都换了好几张——他坚持一定要蘸着新鲜的墨,不然“这不风雅”。两个都有着迷之执着的完美主义者聚在一起的后果就是折腾来折腾去都过了半个小时,到了这会儿还没个头绪。
“嗯……”
时江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这个……”
她又后退了两步。
再次往上举起相机时,时江眉梢一动。
对啊,她恍然,俯拍不是刚刚好嘛。
画面中正好囊括了歌仙兼定的正脸,也使得他那张写有“风雅”的和纸处于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不过,要想让这看上去像是刚刚一挥而就出不错的书法还有一点点差距。
她又把单反往上举了举。
还是不行,再往上。
水落时江看着被高高举起到已经超出视野范围内的相机陷入沉默。
“等着,”她果断地做出决定,“我现在去拿个凳子。”
她急匆匆往外走时,正好遇见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烛台切。
她昨天新锻出来的太刀注意到她探头探脑的样子,“主人要找什么吗?”
“板凳,”这是一个矮子摄影师的惆怅,看着对方超过一米八的个子,水落时江面无表情地想,“烛台切先生有看到吗?”
“好像是有见到一个。”
戴着眼罩的黑发付丧神捏着自己下巴,望天喃喃道,他低头笑笑,暖金色的眼眸弯起,“没事,我去帮主人拿吧。”
“好啊好啊,”有人帮忙当然再好不过,“拜托了。”
“没什么,”烛台切走开时玩笑道,“只要到时候轮到我的时候,主人把我拍得帅气点就好了。”
“那是当然。”
水落时江信心十足地一口应下,“帅气”这一点可比可爱跟风雅好满足多了。
这会儿她不可能想到,以后的泪就是当初立fg时脑子里进的水。
此时此刻的时江还站在走廊里等烛台切回来,在这期间又抬手腕看了眼表,盘算着离锻冶所的三小时倒计时还剩多久。
诺亚告知她下一位拍摄对象时,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绝不陌生的名字。
这名字连原本对这方面和历史都不甚感兴趣的水落时江都有所耳闻——“名物中的名物”,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三日月宗近。
“啊,”不就是锻吗,她平淡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心知她还只当三日月是和鹤丸国永与一期一振一样的稀有程度,诺亚极为镇定地捅出了致命一刀。
“三日月宗近是五花太刀。”他说。
水落时江:“…………………………”
“五花?”她难以置信地反问,“五花?!”
“是的。”
人工智能用毫不留情的语气戳破了她最后一点幻想,“比四花的几率还要低不少。”
时江呆滞半晌,连电车停在面前都忘了上。
“讲道理,我还是个新人审神者啊,”她崩溃道,“你们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吗?!”
我看你就是在为难我胖虎!
“这个顺序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诺亚委屈地说。
“而且您不是有反fg玄学吗,试试呗。”
试试就试试。
按照他说的配方调好的锻刀第一发,三小时。
出来的男人黑发金眼,自称是烛台切光忠,是曾属于伊达政宗的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