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可是有小号的人,根本没在怕的。
她好歹也算个小小的公众人物,公众人物总需要隐私,开个不会被视奸的小号再正常不过。水落时江的小号平时就用来转转游戏跟acg的内容,除了两个塞来的僵尸粉外再没粉丝,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暗搓搓地切到小号,给这条推特点了个赞。
看着亮起来的符号,她心满意足地关上了电脑。
水落家的作息一向规律,第二天一早七点半,时江准时被敲门叫起,打着哈欠洗漱完,换好衣服出去时向还等在门外的人笑笑,“谢了,和美。”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女佣早习惯了这一家的作风,只笑道:“早餐准备好了。”
“爸爸呢?”
“尚弥先生已经在餐厅了。”
果不其然,等水落时江到了楼下,她就看见了森下尚弥正悠闲看报纸的身影。
用还在巴黎的水落优子当初的话来说,她自己该挣的都挣到了,在这方面就用不着要求配偶太多。她后来给时江找的继父也印证了她的说法——森下尚弥只是她合作公司某个清闲部门的一名员工,但在各个方面都无可挑剔地是个好丈夫。
在性格上也合拍,就这一点,时江还是很高兴妈妈能再找到幸福的。
“早安,小时江。”
余光瞄见她的森下尚弥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让和美多帮你倒了点牛奶。”
她在餐桌前坐下,像每一天早上那样声明道:“我讨厌牛奶。”
“就是因为不想喝牛奶,”森下尚弥也一如既往地叹气,“小时江才长不高啊。”
……她后悔了。
被戳到痛处的时江面无表情地想。
她要撺掇水落优子跟他离婚。
无论如何,还是想再多长高点的水落时江还是老老实实捏着鼻子开始喝那一大杯牛奶。她摸出手机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动作被森下尚弥注意到,他讶异道:“你什么时候还买了个手机?”
“车祸前,”她随口说,“还剩点钱,去办了个当工作电话。”
“哦。”
森下尚弥不起疑地点点头,“缺钱跟我和优子说。”
……这反而让水落时江莫名心虚,只得低着头,随意地点开了推特。
“噗——”
“咳,”她被牛奶呛了个半死,“咳咳咳咳咳!”
“小时江?”
“没事吧?”和美也连忙来帮忙拍背,“感觉怎么样?”
“不不,没关系。”
水落时江艰难地捂着手机不让他们看到,“没关系没关系。”
直到他俩放心后走开,她才偷偷摸摸又瞄了眼推特的消息提示。
她要是想得到会有热度,就不会用小号给自己点赞了。
看着标注着两位数的红色圆点,水落时江有点忐忑地点了进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一时热血上头,冷静下来的后果就是尴尬,用言语难以形容的尴尬。
意识到自己还攥着人家的手腕,水落时江默默地松了手。
无论是山姥切国广,还是压切长谷部,她跟他们仅有的一次接触全发生在他们还处在刀剑本体的时候,那时的感觉无非是冷硬的刀鞘。
跟现在的温热感全然不同。
即便是自己亲手唤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单是他们的外表已经让她没法简单地跟刀剑联系起来,方才那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触感更是容易让人混淆。说是刀剑化身的付丧神,跟异性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她跟赤司征十郎算是一起长大的,小孩子亲密一点也正常。但自从国小毕业,男女生都有了性别意识后再亲密也都会或多或少疏远些,她又是那种“要男朋友干嘛,是钱不够砸设备还是游戏不好玩”的性格,像这样的肌肤接触还真是时隔许久的头一遭。
“山姥切君,”她没敢去看沉默地被她扯过来的山姥切,“可以……呃,把那里的椅子搬到那边,然后坐过去吗?”
裹着白布的付丧神从她旁边走过,不发一言。
在他搬椅子的空档,水落时江也将书包随意地丢在一边,支上她提前从家里带来的三脚架,安好相机开始对焦。
这样的氛围很不正常。
在她透过拉近的取景框看到山姥切下巴紧绷的线条时,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她本来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压抑的。
时江懊恼地想。
付丧神的力气自然比人类大许多,山姥切顺从地被她扯来而没有反抗的原因很简单——她是主,他是刀,就算内心再不愿意也会无条件地服从她所有命令。这正合了诺亚的说法,但不是她想看到的。
真是的……她在做什么啊。
“山姥切君。”
水落时江叹口气。
“如果你不想拍,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金发付丧神闻言,安静地抬起眼。
“……需要,”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我去叫长谷部过来吗?”
水落时江:“……诶?为什么?”
她还站在相机后,取景器中,那双碧青色的眼瞳就这么突兀地撞了进来。
明明是隔着镜头的对视,时江却莫名感到了几分心虚。
“你心情不好。”
他断言道。
接下来的话又带了些迟疑,“……被像我这样的仿品揣度,应该很让人不快吧?”
“怎么会……”
时江苦笑。
“是啊,”她承认,“我心情不好。”
“机会难得,就这么聊聊吧。山姥切君不习惯镜头的话,这样能稍微适应一下?”
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水落时江说了下去。
“二十分钟前,有个家伙跟我说,无能的人类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成为有价值的才能者,他们在出生的那一瞬就已经被明确地分开了。”她讽刺地笑笑,“怎样,跟刀一样吧?”
有名的刀匠与无名的刀匠,真品与赝作,本科与仿刀。
淬火的那一刻,就是宣告一切已成定局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