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角度是个偷看的好角度,每次我主人——皇上宣人侍寝,我在这里都能偷看得一清二楚。
我一大早就听见门被人踹开,砰的一声巨响。
这种事,除了皇上可没人敢做。
我眼睁睁望着皇上抱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丫头进来了——斑驳的血痕沾到咱们皇上英俊潇洒的脸上,显得仿佛他刚杀了人一样。
随后圣宸宫里就热闹了,来了三个宫女儿,一个个泪汪汪地站在床边上;来了一群太医,为首那个老头子是容延淮我记得,他经常给皇上请平安脉。
皇上不知道怎么的发了好大的脾气。
毕竟皇上是腹黑帝,心情天天跟中彩票似的,——这次发这么大火,连我也震了三震。
“宫规?宫规写的?”他怒极反笑,瘆人,“宫规写不让七品以下妃子请太医,只能医女看?——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宫规此条,即日废止。”
容延淮在里头给应选侍诊脉,完了战战兢兢出来,说:“回皇上,应选侍是急火攻心,致旧疾复发……微臣开几服药,小主身子不好,需要仔细调理。”
“旧疾?可有脉案?”
“回皇上,似乎是……是小主在冷宫的日子染的旧疾,宫中并无记录。”
皇上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作为一只百八十年不换的香炉,还没见过这样子的皇上。
眸色如霜。
皇上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煎药的那段时间,皇上就在陪着应选侍,我不明白,皇上明明之前也没表现得很喜欢她,甚至就侍寝了那么一次——这几年我也就见过她那么一次。
“赵德全,传令下去,就说应选侍御前失仪,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准前往伏莘宫云芙苑探望。……跟敬事房高德才也说一声,这个月朕独寝,不必来圣宸宫问侍寝事宜了。”
“是。”
皇上又对那三个陌生的宫女说:“收拾收拾你们主子东西,这个月她住圣宸宫。”
!?
不是吧?
圣宸宫迎来了女主人?
皇上叫他们都退下了,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上拿着一块白毛巾,蘸了热水拧干,小心翼翼地擦去应选侍脸上的血渍。
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像素日皇上擦拭那些他的宝贝一样,什么绛国产的玉珠子啊,青花瓷瓶啊,血雨辟邪啊……
擦完了脸,皇上又脱了她的衣裳。
换了一件而已啦,不要多想——
又拿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应选侍的手。
美人儿的手就是好看,纤长白净,也不染寇丹,不戴那些奢华的护甲。
像什么呢?
出水的莲。
皇上擦拭完以后,又拿手贴了贴她额头,摇摇头自言自语:“不烧。”
“怎么会吐血。”
“你……都不告诉我。”
“是啊,你怎么会告诉我。你也不想见到我。”
这是皇上?这真的不是洛阳王沈重吾吗?这台词?这眼神?
“遥遥。”
“……”
静默。
“遥遥。”
没有回应。
皇上的声音仿佛有些不同寻常的低沉,甚至,话尾染上点……哭腔。
“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