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感觉好些了没有?”新荷就站在床前,第一时间便发现他醒了。
“……”顾望舒疑惑地看了守在自己身边的女娃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他嘴唇干到都起了裂纹,看着有些可怜……
新荷招呼着虎子,两人合力喂他喝了些温水。
“你怎么在这里?”少年声音虽然沙哑,但好歹能说话了。
虎子另拿了干净的布巾过来,在水里揉了几下,拧干递给新荷,说道:“大小姐过来有一会了,还让人去请了大夫。”
“请大夫?”少年闭了闭眼,这怎么可能呢,顾家上下早已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是新家最尊贵的大小姐,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吧……怎么会突然来他这里……
新荷看他沉默下来,以为是在担心大夫的事情,她用湿布巾把他额头上的手帕替换掉,“四叔不用担心,刘大夫医术高明,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小姑娘说话轻声细语的,倒像是在安慰他。顾望舒忍不住抬头去看,她满眼毫不掩饰的关切让他愣怔了下,侧过脸去。看多了冷眼蔑视,这样温暖的瞬间他竟不敢和她对视。
他如今在新家什么处境,心里自然很清楚,如果不是这孩子及时出现,估计他顾望舒的命今天就交待在这“新府柴房”了。
正在这时,云玲气喘吁吁的领着刘宾来了,进门就先行了礼:“大小姐,刘大夫请来了。”
“快请进来。”
“大小姐客气了……刘宾左右打量着,内心惊异,“您这是……”
“刘大夫,我四叔病得厉害,你快来给他看看。”新荷语气急迫。
“……是”刘宾在新府待得有十多年了,新老太爷还在时,和其交情不错,闲着没事的时候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喝茶,如何会不认识顾望舒。如今,看他落到如此境地,心里也不好受。
只不过,他也是寄人篱下,靠着新府赏口饭吃,也没什么立场为顾望舒说话。
“孩子,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虎子搬了个木墩放在床边,方便刘宾坐下。
“好。”顾望舒答应着把胳膊从薄被下伸了出来。
约半刻钟的功夫,刘宾站了起来,开口道:“他这是风邪入体,没什么大事,我开个方子,抓几剂药,吃完也就好了。”
“那,都需要什么忌讳?”新荷上前一步,问他。
“最近忌辛辣、酒……不要挂着汗去吹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饮食这一块注意点营养,他太瘦了。”
这话说的……新荷脸色微红、也觉得不大自在。毕竟是新家亏待了顾望舒。
“刘大夫放心,你说得话我都记得了。”
“大小姐不用客气……你们谁跟着我去抓药?”
“你去吧。”新荷看了眼虎子。
“是,大小姐。”
“刘大夫……”新荷喊住转身欲走的刘宾。
“大小姐还有事要交待?”
她咬了咬牙,欲言又止,几句话在脑海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四叔的事还望刘大夫不要乱说……祖母和父亲那里……我知道怎么做……”
小姑娘一脸的郑重其事,刘宾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在新家待的这些年,他可不是吃白饭的,这府里的弯弯绕绕他看得门清。自然知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多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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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师傅请安。”一进屋子,她便恭敬地屈身行礼。
林静正坐在主位上喝茶,看她进来,便随口问道:“风寒可痊愈了?”
新荷点头,把最近绣的帕子递给了她。
林静一一看过,觉得很不错,这帕子上绣的茉莉花色彩和谐,针脚精细,栩栩如生。
“你天赋不错,也知道用功,很好。”
“都是您教的好。”新荷实在是拍马屁拍的多了,恭维的话一不小心就溜出了口。
“又顽皮了……”林静被逗笑了,抬眼去看她这学生,小小年纪便八面玲珑,且出身高门世家,怕以后是要了不得。
“过来这边吧,今日给你讲讲刺绣分类。”
林静往临窗的西次间去,新荷答应一声,也紧跟其身后。
苏绣就针法而言多到几十种。林静看她年纪小,怕经不住耐性,就只挑前三种,齐针、散套、施针,详细讲解了番,连带着如何运针、运针的手法也说了一些。
两个时辰后,新荷从“芳菲阁”出来,在门外遇见了母亲的大丫头采风,她和云朵正在聊天,两人连说带笑的,十分欢快。
“姐儿出来了。”采风余光看到她,忙迎了上来。
眼看着就正午了,外面太阳也热了起来。新荷下了台阶,问她:“你怎么来了?可是母亲有什么事吗?”
“……大太太新蒸了发糕,让你去尝尝。”
“母亲亲自做的?”新荷抬头看她。
采风点头,又说:“大太太心里高兴。”
听她这样说,新荷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母亲难得有兴致,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她早晨时胃有些满,就喝了碗牛乳粥,现在正好也饿了。
因为怕太阳晒,她就专门挑有绿荫的地方走,就绕路远了些……路过“梨香居”时,看见春红拿着一大包东西匆匆忙忙地进去了,神情和平常不太一样。
新荷长了个心眼,回头招云朵过来,让她去查查最近李姨娘和春红在做些什么。
采风看着云朵快速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李画屏早上去“德惠苑”请安的模样,浅绿色的缠枝纹比甲,雪白的挑线裙,走起路来腰肢扭得像风中杨柳。她刚要开口骂狐媚妖精……又想起姐儿还小,听不得这个,就强行忍了下来。
一进「德惠苑」,就看到秦氏在正房门外张望,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看着还好。
“母亲。”新荷小跑过去,搂着她的腿撒娇。
“这孩子……”秦氏捂着嘴笑,牵了她的手,往正房去。
冒着热气的白色蒸糕被切成块状,上面嵌着大颗的葡萄干,用青釉如意陶瓷盘端过来,很是诱人。
新荷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也不顾屋里丫头、婆子们的笑话,捏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荷姐儿,慢点吃。”秦氏倒了杯茶,放到她身边的小几上。
新荷连连点头,吃了一块,又喝了半杯茶,舒服地叹了口气。
“母亲,我看你气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昨夜没睡好……”
新荷疑惑地看着秦氏,说道:“刚刚在路上时,采风说母亲心里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