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质察觉他歹毒用意,伸手抓住他的头发,言辞轻慢,显露平日少见的骇人狠辣之意,“松嘴。”
白骨忙抓住时机将手中的药塞进他的嘴里,力道过猛,手指都钻进他嘴里大半,触到了温热柔软的舌头和锋利的牙齿。
她极为不适这般潮湿温热之感,手指忍不住一缩。
秦质已然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十指连心,叫她猝不及防,一个吃疼低吟出声,又强忍着痛意用力一按他的舌根,强迫他吞下了药丸,才借机从他嘴里拔出了自己的手指。
细白的指节处已然被咬出了血,指间在他嘴里染湿,叫她莫名不适,忙在衣杉来回擦了几番。
二人一番较劲,又是两败俱伤,哪哪都疼,一时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白骨腰间伤口好不容易止了血又绷裂开来,她竭力缓住气息,暗自使力慢慢坐起身。“为了我们一路安然无恙,只能用些小手段,还望秦公子不要怪罪。”
秦质平平静静躺着,也不起身也不说话,本就沾尘的衣杉又添几分凌乱,唇瓣上沾染几分被白骨手指带出的水光,沾了她指间血的唇越显潋滟,闻言微垂眼睫淡淡看向她。
廊两头皆连着中庭,王进生过排排珠帘,见到了中庭站着的一人,长身玉立,气度清隽优雅,一手端着白瓷碗,一手执笔,在柱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四柱上提笔,运笔行云流水,一笔而成。
庭中流光异彩,艳丽太过难免失了清逸,此人一立却未觉不妥,反倒平添了七分韵味,这祸害模样该有多少女儿家平白生了心思。
王进生走进一看,题得不是诗词歌赋,全是血符,“这是何意?”
秦质闻言慢声道:“大人在京都行事多耿直,这一回阉官连坐难免招了杀身之祸,江湖上多得是亡命之徒,精于刺杀之道,圣上派的人未必招架得住一二。”
“你是说……?”王进生眉头紧锁,下面的话未说完二人皆通了大半。
“大人离了巴州以后,去的地方最好都换一换,身上沾的香千日不会退去,每日需沐浴更衣七回,子,丑,寅,卯,辰,午,未各一次,每次需一柱香,一时不能多一日时不能少。”
王进生闻言微微一怔忪,神情立时凝重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这些人敢这般目无王法!”
秦质书下最后一道,不由慢笑出声,水榭上的微风徐来,珠帘微微碰撞出一声声悦耳清脆的声响,轻轻转动间日光浮沉。
……突然,石洞剧烈震动,上头的水滴滴答答落如骤雨,头顶石块摇摇欲坠,一道暗影疾步而来,密密麻麻的蛊虫似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一道光亮划过抓住她胳膊的那双手,刀过血洒,死人双手腕处齐断,手段狠辣利落,半点不见犹豫。
那人俯身一把揽过她的腰,抱起往后一退,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收力,便撞到了后头石柱上,白骨压身后肉垫一声闷哼,她没什么事,身后人的气息乱得一塌糊涂,那惯性大力撞去牵引了内伤,险些要了这位贵家子的命。
上头一块巨石“砰”地一声坠落在地,堪堪擦过白骨衣角,将死人砸在了巨石底下,震得整个石洞一动,皆往一旁斜去。
身后的人似有些站不住,微曲一腿斜倚石柱,半抱半搂着白骨,呼出的热气直喷上她的颈部,让她脖间激起一片细密的小疙瘩。
白骨受不住着热气侧头避去,阵中符纸连成一线天,光亮大起,照得洞中情形一清二楚。
面露凶相的邱蝉子见状眼露杀意往这处跑来,满洞的蛊虫密布,极为骇人。
还有阵角那一处堆着断肢残骇,血泼了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腥残忍,连白骨这样惯在刀尖混的人都不堪直视。
而刚头去那一处的只有一个人,便是身后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般心狠手辣与往日作风完全相差,叫白骨突觉极度不适。
念头刚起,洞中阵法已然开启,极远处传来石块坍塌的巨声,脚下摇摇晃晃如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颠簸不定,整个石洞仿佛置于海面上,天旋地转间周遭景物模糊扭曲,巨大的压力如同拧住了心脏,像是被一下子从高空抛落而下,失重感极为强烈难受。
下一刻便觉眼前一片漆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睁开眼时,邱蝉子、蛊虫、石洞皆消失不见,扑面而来青草土壤的清新气息,郁郁青青的林子间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花开水涧一片生机,偶有几只轻鸟从眼前低低掠过。
白骨缓缓转动身子才发现一旁还躺着一个人,她忍着身上的剧疼转身看去。
那人还在昏迷之中,浓密的眼睫毛微微垂下,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显得眼睫越发长直,睡颜看上去安静无害,可是谁又想得到这般文弱公子下手会这样狠辣,连暗厂的杀手未必比得上他心狠。
白骨想起身却无法,而自己的右手也已然废了一般,她暗自使了使劲得到的是无法忍受之痛。
一阵无声挣扎无果后只得先行作罢,伸出完好的另一只手拿过他手中的匕首,见沾了血迹便自然而然在他衣杉上擦了擦。
来来回回几番将匕首擦得光亮如镜,忽又念起帝王蛊被他丢给了邱蝉子,如今怎么拿回来还是一个大问题,一时间匕首便慢慢往人脖颈处去,忽觉身上凉飕飕,抬眸一看是毒毒的花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