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吾非良人 丹青手 3282 字 9个月前

“恭迎厂公。”幽幽的回声在殿中经久不衰,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又活了多久,只记得从来暗厂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在。

“起来罢”尖利的嗓子高高吊起,是宫中老太监惯有嗓子,用內劲传地极远,整个大殿皆听得清清楚楚。

教众们恭恭敬敬垂眼起身,目不斜视,当初有个不懂规矩的,抬头一厂公对视了一眼,那一眼过后,那个人再也没有睁开眼。

教众才刚刚站起身,几个隐在暗处人突然闪身而出,如一大群黑鸦四下扑来,在人群中抓起了几个,扔到了大殿前头。

众人皆微不可见地缩了一缩,被扔到大殿前头的几个人皆是二十九级中翘楚,几个私底下拉帮结派,内斗不息。

“知道你们做错了什么吗?”

几人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咱家从来都是开明的,一直不管你们如何去做任务,可这一次真真是太丢咱家的脸了。

这么简单的刺杀,竟叫人挖出了我们的线,折损了这么多人却没把“花”摘下去,可真是我暗厂的好手……”殿上人微微一顿,带着指套的五个手指在光下微微转动,鲜艳的指套不时泛起刺目光芒,眼神专注似在欣赏,“平日里没教训你们,还真当咱家是个瞎子……”

“厂公饶命!厂公饶命!”几人忙用力磕头求饶,不多时额头便磕得血肉模糊。

殿上人才不阴不阳地开了口,“既然你们知道错了,那咱家也是要顾念一二的……

一人抽一根尾椎骨便算了。”

此话一出,黑鸦一般的人又从暗处闪身出来,抓住其中一人就抬起手往背部一探,锋利的指套刺穿而入,微一使劲连骨拉出,血泼了一地,出手血腥残忍,毫无人性。

一声尖利的惊恐叫声险些顶破殿顶,在偌大的殿中回荡,惊得人毛骨悚然。

前头几人瘫软在地,终于人甚至吓地尿湿了裤子,殿中死一般地静寂,压抑着人不敢多呼吸。

殿中唯有三宗极其下几个未出任务的面无表情,平静如老僧入定,半点不起波澜。

半柱香后,所以的一切归于平静,残骸被一一拖出殿外,殿上早已清理地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心上早已被蒙上了一块黑布,黑漆漆地记不得光,也看不懂光。

令人窒息的压抑过后,殿上人缓缓开了口,

“这一月里,出了不少事,唯独一件叫咱家记挂心头”

殿中鸦雀无声,个个心跳如鼓,惶恐不安。

白骨双目平视前方中心一点,不卑不亢,如同一个木偶人丝毫不起波澜。

“蛊宗如今越发矜贵,还要咱家三催四请。”

……白骨默记片刻,暗自想着下回儿该怎么用上这个成语,以显示自己的并非文盲一事。

片刻后,她又想起水榭那只“花瓶”,一看就很名贵,默然半响开口询问道:“可有什么词说得是人和人之间差距很大?”这倒也不是她耐烦学这文邹邹的玩意儿,只记词这事一定要结合实际,才记得清楚。

这点可难不倒小姑娘,伺玉当即便想到了,“我记得有个词名为天冠地履,就是您说得这个意思。”

简臻暗自琢磨了番,双目一放空,还是一头雾水。

白骨更不必说,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没法了。

伺玉见二人听得认真,便那起木棍在地上来回比划,奈何另外两个目光已然开始放空,心思全然不在这枯燥的鬼画符上。

小女童来来回回将这两个词反反复复写了百八十遍,两个还跟木头桩子一般立在旁边如看天书。

伺玉将木棍双手递上,恭敬道:“您们也写一写罢,这般才记得住。”

时间仿佛一下凝住,周围静悄悄一片,白骨闻言一脸凝重,而简臻连腿上的蜥蜴都没心思摸了,显然压力极大。

三人一动不动,半晌功夫过去,简臻轻轻咳了咳嗓子。

白骨突然觉得两个词够了,“今日我就学到这儿罢。”言罢,转身连踏几步石壁,便一阵风似的飞身而上,片刻功夫便顺着窗子到了石洞里。

而场中的另外一个摸着蜥蜴脑袋,“刚才说得煮什么鸟?”

伺玉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个脑袋跟生了锈一般,根本转不动。

不过好在有一个是学会了,她也算欣慰些许,然而她实在高估了,虽说白骨的武学造诣极高,但学问一事与她来说确确实实是烂泥扶不上墙,加之又有过门忘这一不可违背的原理,她一过窗子便已然忘记了第一个词。

只天冠地履这词倒是记到心里去了,毕竟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翌日是暗厂每月一次的朝会,洞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偌大的石床上空无一人。

白骨慢慢睁开眼,在窗边照着月光打坐一夜,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却没这么快好。

可她不能有丝毫放松,这个位置如同踩着钢丝过深渊,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便是快要死了也不能叫人看出来一丝不妥。

白骨走出洞口,微垂眼睫从高处往下看去,长睫的阴影微微投下隐出一片淡漠,下头已然跪满了教众,她曾经也是这样,形同脚下蝼蚁。

底下教众见白骨出来便异口同声道:“恭迎白长老!”声音齐齐而起,声势浩大,在巨大的洞岩中回荡。

白骨一脚踏出,飞身跃出如一只轻燕,在巨大的洞岩中飞身而下,连石梯都不着一步,如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数十教众抬着的木椅上。

一坐上便慢悠悠闭上眼养神,教众一抬木椅,稳稳当当地往前走。

洞穴极大,怪石嶙峋,石壁上刻着凶神恶煞的诡异石雕,教众之间悄无声息,唯有耳畔刮过彻骨的寒风,处处皆透着阴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