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质看着桌案上摆着的蘑菇,伸手拿起一朵蘑菇,这蘑菇极为好看,透明的蓝色,干净纯粹,不染杂质,被玉雕一般的手衬得越显色泽迷人。
秦质闻言不语,指间玉蓝色蘑菇微微一转,阳光透下菇面投下一抹悦目的幽湖蓝,他才缓缓开口吩咐,“你去打点一番,让他们晚一日出发。”
褚行闻言一怔,自家公子从来不等人,这一次却愿意等一天
到了第二日,白骨还是没有回来,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过是多耽误时日。
这两日根本没有来往王城的商队,要走也皆是凑到一块儿跟着引路人一道走,白骨没有骆驼,也没引路人,根本不可能离开大漠。
明明就在王城,甚至就窝在客栈的角落一处,却是不肯出来同行,可见这人冷性,根本捂不热。
他眉间轻轻一折,看向外头大亮的天色静默不语。
“公子,白公子还是没有回来。”褚行在客栈外头寻了一圈,到了启程的时间,只得又来说道一句。
沙漠难行,王室又近在咫尺,万一泄露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再拖延下去,只怕连离开的机会都是渺茫。
秦质不再等下去,转身往客栈外头走去,“启程罢。”
客栈外头来来往往许多人,路边站着许多骆驼,沙漠不比别处,行李大多从简,只有水源越多越好,每一次都不能不郑重,因为每行一回沙漠,就是死里走一遭。
白骨窝在客栈旁的小道里,看着秦质走出了客栈,站定在骆驼旁似在等什么人,突然间似有所觉抬眸望来。
白骨在他抬眼那一瞬,便避回了小道,土墙壁遮掩住了秦质的视线,他看了一瞬,便又看向了别处,似在寻什么人。
秦质悠悠看了一圈,也没发现黏人的犬儿,终是作了罢。
“秦公子。”
他闻言转身看去。
何不欢背着身上的行囊提着剑迈出了客栈,身后洛卿款款而出。
何不欢行至秦质面前,明媚笑起,“正巧我们也要回中原,不如我们一道同行罢。”
秦质闻言眉眼轻染笑意,声如清泉倾瓷盏,清润悦耳,“路途遥遥,闷苦无趣,难得同路自然一道走。”
白骨靠着身后的土墙,垂眼看着地,一贯淡漠麻木的面容竟莫名觉出几分落寞。
白骨觉得触感冰冰滑滑嫩嫩,很是舒服,比之小囝囝毛茸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时只睁着稀奇的眼儿看着他。
漫长的寂静过后,秦质缓缓睁开眼,眸色淡淡,看向眼前的呆头犬儿。
他突然一笑,白骨晃眼之间,便整只被踹下了床榻,一时坐在地上直看着秦质,一脸呆懵无辜。
秦质慢慢坐起,神情淡淡看着他,脸像六月的天变得毫无征兆。
白骨终于反应过来被踹了一脚,一时委屈地不行,眼里泛起水泽,湿漉漉地很是可怜。
秦质视而不见,只开口警告道:“再有一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白骨看着他两眼泪汪汪,直委屈地控诉道:“小囝囝都可以亲,你却碰一下都不可以。”
这话听在耳里总觉何处不对头。
秦质闻言再不理会,伸手将帘放下,隔开了外头犬儿湿漉漉的眼。
白骨见状眉眼耷拉下来,垂下脑袋一声不吭,满脸地不开心。
她整整坐了大半个时辰等着别扭宠物睡着了,才悄咪咪掀开帘子,拉开被子一角正要钻进去,却见宠物睁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白骨的动作微微一顿,忙又小心翼翼掀起被角,小声哄道:“囝囝,你一定很怕黑才会睡不着罢,没关系没关系,我陪着你呢”说着便自顾自地钻进被窝里,睁着圆乎乎的眼儿一脸安慰地看着他。
刚头这样凶都没用,这脸皮是真得厚,根本非常人能比,便是现下赶了去,过后半个时辰便又来缠,这般一夜也不用睡了,叫人如何吃得消?
秦质默看半晌,终是转过身子背对犬儿闭目入睡。
白骨见宠物背对着自己,一时有些不开心,直幽幽瞅着他,瞅着瞅着就睡着了,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紧闭的眼皮下,眼眸剧烈转动。
一夜过去,再睁眼时已没了那湿漉漉的可怜劲,恢复了贯常的麻木冷漠。
早间的屋里晨色朦胧,安静地只听见些许呼吸声。
白骨静静看着一旁睡着的人,这人睡着时没这么多心思,直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眉眼清俊如画,睡颜温良无害。
床榻的帘子垂下,隔出了一片天地,呼吸间那淡淡的药香慢慢袭来,幽幽萦绕鼻间。
白骨自醒来便一动不动,想到前几日眸色便渐渐变冷,不由慢慢抬手移向身旁人的脖子,才刚刚碰上目光一寒,周身杀气不可遏制地溢出,身旁人似有所觉突然睁开了眼,对上白骨冷清的眉眼,微含迷蒙的眼慢慢转为清澄。
白骨静静看着他,贴着脖子的手不放松也不掐紧,却平添危险紧张的气氛。
秦质眼帘微微一动,长睫一扇,忽尔笑起,越显面如冠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