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语没有再挣扎,她转过身,把头靠在陆嘉言的肩上,呜咽着痛哭着。
“姐,我们走了吧。”陆嘉言低声说道。
“嗯。”陆佳语点了点头。
她扭过头来,瞪着夏蔷,眼中充满仇视和敌意:“你们会有报应的!”
“对不起。”夏蔷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母亲杀害了他们的母亲,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作为女儿,都有义务道这个歉。
“你妈是老毒妇,你是小毒妇,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母女俩!”陆佳语咬牙切齿道。
“姐,别说了,我们走。”陆嘉言搂着陆佳语的肩膀,拉着她向外走去。他没有再看夏蔷一眼。
看着陆嘉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从夏蔷的眼中倾泻而出。她知道,在这一天,死去的,不仅有她的父亲,还有她刚刚萌芽的爱情。
“夏蔷,我们进去吧。”杨雪婷上前轻轻拍了拍夏蔷的肩膀。
“嗯。”夏蔷点了点头,与曾春燕一起,跟在杨雪婷的身后,进了停尸间。
在殡仪馆冰冷的铁床上,夏蔷看到了她的父亲。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男人,如今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夏蔷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死的,是她至亲的父亲,而亲手结束她父亲生命的,是爱她至深的母亲。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早上她离开家的时候,父母都好好的,为什么转眼间,父亲身死,母亲身陷囹圄。她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她伏在铁床的边缘,痛哭不已。
杨雪婷看到夏蔷如此痛苦,她真的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可按照规矩,她不得不对夏蔷询问道:“夏蔷,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夏安钧吗?”
“是的。”夏蔷一边哭,一边点头。
“那一会儿你可以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吗?”杨雪婷又问道。
“可以……”夏蔷哭得声音已经嘶哑。
“那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雪婷做了一个手势,叫工作人员将夏安钧的尸体放回去,等待法医来解剖。
见工作人员要夏安钧的尸体推走。夏蔷扑上去,死死拉住铁车,不肯放手,凄声哭道:“不要,不要带走我爸爸!爸爸!你别走!爸爸!你不要走啊!”
“夏蔷,你别这样!”曾春燕搂着夏蔷,红着眼眶说道,“让你父亲安心地走吧。他看到你这样,会走得不安心的。”
“不!我不要爸爸走!爸爸!爸爸!”夏蔷大哭道。
杨雪婷叹了一口气,也过来拉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别这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听到杨雪婷这话,夏蔷一怔。他们说,父亲是被母亲杀的。还父亲一个公道,是不是要让母亲偿命?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个都是她至亲至爱的人,她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她已经没有父亲了,她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杨雪婷,问道:“杨警官,我爸真是我妈杀的吗?”
“应该是她。”杨雪婷顿了一下,又说道,“她作案之后,自己报的警,并且一直在案发现场等待我们前去抓捕的。”
一听这话,眼泪又哗哗地从夏蔷眼中掉落下来。她颤声问道:“那你们,你们会让我妈偿命吗?”
杨雪婷垂下眼,避开夏蔷的目光,说道:“这个,我们的工作只是查清宋晴是不是杀害夏安钧和邹薇的凶手。至于你妈要怎么判刑,那是法官的事,我不能胡乱跟你说。”
“可我妈为什么要杀我爸啊?”夏蔷又哭了起来。
杨雪婷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夏蔷,说道:“夏蔷你先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回队上。我在车上跟你说。”
“嗯。”夏蔷点了点头。
从殡仪馆里出来,曾春燕跟林志强说了一声,让她先走,自己陪着夏蔷上了杨雪婷他们的车,去往刑警队。
在车上,从杨雪婷的口中,夏蔷听到了宋晴、夏安钧和陆嘉言的母亲邹薇之间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夏安钧和邹薇大学毕业,都在虞城劳动局工作,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熟悉起来。见这对年轻人男的俊,女的漂亮,平时走得又近,单位上不少同事便拿二人开玩笑,没想到玩笑慢慢成了真,夏安钧和邹薇恋爱了。可是,两人的爱情并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夏安钧家在农村,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而邹薇的父亲是虞城市交通局的局长,压根看不上夏安钧这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因此强烈反对女儿与夏安钧谈恋爱。
正在这时,虞城市的陆市长无意中看见邹薇,觉得她长得漂亮,想把邹薇介绍自己儿子陆鸿延。邹局长知道市长有这个意思了,便开始棒打鸳鸯,想要拆散邹薇和夏安钧。邹薇一开始还反抗父亲,可邹局长以夏安钧的前途作要挟,特别是最近有一次晋升机会,夏安钧本来是十拿九稳,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刷了下来。看见夏安钧因此事消沉,邹薇心疼不已,回家质问父亲。邹局长毫不掩饰自己动用人脉黑了夏安钧,还表示如果邹薇不听自己的,他会让夏安钧永无出头之日。邹薇知道父亲为了仕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这样,她和夏安钧之间的爱情迟早也会被消耗光。她不想看到那一天。她答应了邹局长跟夏安钧分手,换取父亲不再针对夏安钧。
跟夏安钧分手后,邹薇也被调离了劳动局,去了人事局,跟陆市长的儿子交往,不久又结了婚。几年后,夏安钧也跟宋晴结婚,并生下了夏蔷。两人之间的生活,似乎再无交集。没想到,去年劳动局和人事局合并,邹薇和夏安钧再一次成为了同事,又恢复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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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夏蔷的心里,像住了一窝刚孵出来的小鸟似的,一边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一边雀跃着上蹦下跳。对星期天的那个下午,她又一次充满了期待。
星期六下午,是英语课。想到明天下午,就会跟陆嘉言见面了,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一样,阳光灿烂。
星期五才考了试,梁老师熬夜批改了出来,今天主要是评讲昨天的试卷。课上到一半,只见班主任曾春燕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往夏蔷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梁老师看见曾春燕来了,忙停了下来,走到门边,两人小声地交流了起来。夏蔷看见梁老师也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夏蔷心里,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老师走了回来,对着夏蔷叫道:“夏蔷,你家里有事,快跟曾老师出去一趟。”
家里有事?夏蔷一愣。家里会有什么事?就算是真的有事,也该是父亲或者是母亲来叫自己,为什么会是曾老师来叫自己?带着疑问,夏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曾春燕见到夏蔷出了教室,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说道:“夏蔷,快跟我走!”
“曾老师,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夏蔷一边跟着曾春燕下楼,一边问道,“我爸我妈呢?他们怎么没来接我?”
曾春燕回头看了夏蔷一眼,含糊地说道:“那个,夏蔷,你别问这么多,跟着老师走就行了。”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夏蔷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她没再多问,跟着曾春燕楼下走。
出了文楼科,夏蔷就看见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夏蔷认得这车,是教导处主任林志强的车。
曾春燕把她拉到车边,打开后车的车门,说道:“夏蔷,快上车!”
夏蔷坐到车上,对着林志强叫道:“林主任好。”
林志强看了夏蔷一眼,点了点头。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凝重。见林志强这般模样,夏蔷心里更是忐忑。
曾春燕跟着也上了车,坐在夏蔷的身边,给她把安全带系上。
曾春燕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好,对着林志强说道:“林主任,我们好了。”
“那我开车了。”说完,林志强发动车,向校门外驶去。
一路上,曾春燕和林志强都阴沉着脸,没怎么说话,夏蔷心中那不安的情绪持续蔓延着。忍不住,她对着曾春燕问道:“曾老师,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曾春燕转过脸来,看着夏蔷,犹豫了片刻,她艰涩地开了口:“夏蔷……你爸爸……”说到这里,她停下了,神情极是为难,顿了顿,她对着前面的林志强,似乎在向他求助,“林主任?”
林志强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才开口说道:“夏蔷,这件事,我跟曾老师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还是别问了,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跟你说的。”
“到底什么事啊?”林志强和曾春燕越是这样,夏蔷越是感觉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主任和曾老师为什么会这样?
林志强把车往郊外开去。
“曾老师,我们出城做什么?”夏蔷抓住曾春燕的手,焦急地问道,“你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夏蔷,你别问这么多了,到了就知道了。”曾春燕握住夏蔷的手,说道,“你别怕,老师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曾春燕这么说,又看到她表情凝重,夏蔷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不管怎么追问,曾春燕只是安慰着她,别的话,再不肯多说。
半个小时后,林志强的车,停在了虞城市殡仪馆门前。
“曾老师,林主任,我们,我们来这里,做,做什么?”夏蔷的脸色苍白,声音发着颤。
她不明白,家里出了事,林志强和曾春燕怎么会带她来殡仪馆?她觉得自己家里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应该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的!
“夏蔷,你,你先听老师说……”曾春燕艰涩地说道,“你爸……”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夏蔷转过脸一看,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车外。
林志强忙把车窗打开。
“请问您是一中的林主任吗?”那女警察礼貌地问道。
“我是。”林志强点了点头。
“我是刑警队重案中队的杨雪婷,段队接到你的短信,叫我们来接你们。”杨雪婷透过车窗向车后座望过来,“小姑娘来了吗?”
“来了。”林志强也回过头来,指着夏蔷,说道,“她就是夏蔷。”
看到这一幕,夏蔷脑袋里有些懵。为什么警察会找自己?
杨雪婷走过来,把后车门打开。
夏蔷看着出现在车外的女警察,一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你是夏蔷?”杨雪婷温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