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起来先乐得前仰后合。
还没轮到感动,她只是乐那树杈的形态——啧,该怎么形容呢,就像个原本性子火辣的娘子,被硬生生脱尽了衣裳,那个光滑呀,好像都能体会到它的羞涩和不自在。
还有,树杈原本那个虬头,也被削光了,就着天然形态给雕成了个动物脑袋。
她仔细看看,忍不住嘀咕,“……这是个啥呀,独角兽么?”
就真的有点像后世西方神话里的独角兽,马头,上边支棱根角的那种。
然后他就推门进来,惊愕问她,“什么兽?”
她不好解释独角兽的事儿,便给了个简化版,“就……马呗。”
他便笑了,指了指他自己的拐杖,“我可是照着这个雕的。”
她就干直眼了。
因为,她师叔这个拐杖,是她削出来的。
跟她一样,她师叔逃生出来也是狼狈到除了一身衣裳之外,什么都没有。
别的还好对付,可是当务之急却是得给她师叔弄一根拐杖。
——说来也是谢天谢地呢,当初她师叔在月山上怎么都不会走路,师父木隐替他想了多少法子,又是针灸,又是药浴,又是疏通经脉的,就差没上蒸锅去蒸了,却都没用。
可是师门大劫当晚,也许是逃生的信念所致,他师叔竟然能站起来,甚至能瘸了瘸了地跟着跑了!
要不然,当日以她刚受完凌侮的残缺之身,她真没劲儿背着他跑啊。
因为他毕竟刚能走路,就跟刚学会蹒跚的小孩儿似的,他自己还走不稳当,必须得有支撑的才行。她又不能时时都陪伴在他身边,所以一根拐杖那时是刚需。
所以她也就可着一头羊薅羊毛了——她还上人家那坟上去,自挂东南枝——借着她自己的体重,她把人家那树上最好看、最直溜的一根树枝给拽下来了。
当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柴刀,她就寻着那砬巴面儿的石头,上去咔咔一顿磨,把树皮、毛刺儿什么的都给磨掉了;然后又以石器时代居民的勇气和智慧,将大树枝上连着的小树枝该砍的砍,该磨的磨,勉强给整理出个形状来,塞给他当了拐杖。
为了避免显得过于寒酸,她还郑重其事地给这拐杖取了个名儿——鹿死谁手。
当刚拿着这拐杖的时候,他是满眼欣喜的;可是听完这个名儿,他的神色就开始扭曲了。
因为她师父木隐道长不是给他取号“木幽子”嘛,她就打小都管他叫“幽幽”。
“幽幽”长,“幽幽”短地叫习惯了,别的师兄弟还风雅地问她,是不是因为“呦呦鹿鸣”啊。
所以她那天就,鹿死谁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