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拎朱鉴出来当靶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王文是固执,又不是傻,他说话的时候的确看似无所顾忌。
但是,怎么说,对谁说,却是有讲究的。
要是他真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也不可能坐得稳吏部尚书这个位置。
这招啊,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里是在骂朱鉴,实则却是在反对于谦备府的意见。
可惜,朱大人由于信息掌握不足,一时之间把握不到这一点,只觉得王文在针对他,这番充满怨气的话一出口,朝中不少大臣对他的评价,不由又降低了一层。
啥叫都是“辅导太子的属官之过”,这不是明晃晃的甩锅吗?
要知道,天子刚刚说了要让内阁次辅兼任太子府詹事,朱鉴这句话,几乎就是将责任,都甩到了俞士悦的身上。
结合两人这段时间的关系,老大人们心中自然就会想。
这段时间,您朱阁老那么为难俞次辅,人家都没跟你计较,结果这一翻手,你逮着个机会,就开始给人家使绊子,未免有些过分不厚道了。
虽然说是无故被cue,但是,这种情况,俞次辅显然也不好沉默。
于是,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请放心,臣既受陛下之命,辅导太子,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殿下有失,臣亦自当向朝廷请罪。”
太子到底会不会有不虞,朝臣们不知道,但是,这一个甩锅,一个承担的姿态,却是高下立判。
应当说,到了这一刻,无论最终东宫备府的朝议是否通过,内阁的这一场斗争,都算是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俞次辅凭借过人的德性和定力,成为了那个最后的赢家。
士林当中的赞誉和名声,有些时候,比朝廷之上的升迁罢黜更加重要,何况,这次俞次辅是名利双收。
虽然东宫的确有课业繁重的压力,但是,真以为俞次辅是傻子吗?无论是授课还是讲读政务,既然成了太子府詹事,俞次辅自然会负起这个责任,若是压力太大,他自然会稍稍放松。
不然的话,万一太子真的出什么事,他脱不了责任,还用你朱鉴提醒?
朝堂上各执己见,六部七卿一首辅中,礼部,兵部,工部,吏部,都察院,都基本已经表明了态度。
内阁这边,因为牵涉到俞士悦和朱鉴之间的争斗,王翺不便表态,户部的沈尚书一向是不谈钱一切好说,刑部的金尚书日常摸鱼。
朝会开到这,应该说局势已经基本明朗了。
于是,朱祁钰也就不再沉默,直接开口道。
“次辅能有此担当,朕心甚慰,东宫备府一事,利弊已明,于尚书所言有理,为全礼制,亦为彰朕奠安国本之意,府坊不可不置,虑及太子幼弱,不必备齐,亦不必令东宫预政,但日常经筵讲读,却不可废。”
“礼部何在?”
胡濙赶忙上前,躬身道。
“臣在。”
“加紧准备,依照太上皇出阁仪典,备太子出阁之仪,朝廷开印之后,正月内择吉日行出阁礼。”
“遵旨。”
紧接着,随着胡老大人退下,圣音再次响起,道。
“命内阁次辅俞士悦兼任詹事府詹事,命翰林学士萧镃兼任左春坊大学士,命翰林院侍讲徐有贞调任右春坊大学士,命御史余俨调任司经局洗马,即刻赴任。”
不得不说,这番任命,前两个还在情理之中,但是后两个,却颇出乎朝臣们的意外。
要知道,余俨刚刚可是竭力反对为东宫备府的,结果,反倒被调入了东宫当中,也不知这对余大人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再说徐有贞,老大人们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是……
这人谁呀?翰林院还有这么个人?
一时之间,朝廷上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相互打听起来,掀起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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