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袁彬看了看手里的仪注,转身进了房中。
然后,他便肉眼可见的看到,太上皇拿着仪注的手,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脸色涨的通红,一拍桌子,狠狠的将茶盏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礼部这帮混账东西,焉敢如此欺朕?胡瀅是死了吗?还有内阁,王翺,俞士悦,朕待他们不薄,结果现在,他们竟如此逼迫于朕,当真是反了!”
袁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李贤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来送这份仪注了。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立马跪在地上,袁彬偷偷的将那份仪注捡起来,一眼望过去,便知道李贤所说的“细节上的调整”具体到底是指的什么。
早在刚到大同的时候,礼部就曾经送来过一份仪注,其中包括各地迎候的大臣名单,太上皇的行程,以及各地迎候的礼节,行宫等各种事项。
除此之外,也详细描述了太上皇回京之后,天子郊迎,祭天,祭太庙,拜见圣母皇太后等具体的流程。
当时,太上皇还是比较满意的。
长达一年在迤北这种苦寒之地,反而让朱祁镇更加看重礼节仪典,将其视为身份的象征。
别的不说,至少天子郊迎这一条,说明他这个太上皇,还是百官的君王,万民的君父,就连如今的皇帝,也要亲自出城迎接。
除了,要祭太庙……
终究是打了败仗,去见祖宗牌位,朱祁镇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但是,礼部在仪注中也写明了,郊迎,祭天,祭庙是一整套仪程,如果哪个缺了的话,不合礼制。
要么整套仪程都要走,要么就只能简简单单的用一顶轿子将太上皇送到东安门,然后群臣朝见之后,就入南宫。
相对后者,对于朱祁镇来说,他当然还是更喜欢盛大的仪典。
所以,这点小小的不悦,也就压了下来。
反正要面对的是祖宗牌位,又不是祖宗本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这套仪典繁复无比,细节颇多,所以难免会陆续有所修改增补,就比如现在,礼部刚刚送来的这份,其中增补了两份重要的文书。
一份是祭太庙时的祭文,另一份,则是入奉天殿后晓谕众臣的诏旨草样。
袁彬这么快速的一浏览,便看到了几个无比刺眼的词语。
“……天示谴罚,被留虏中……屡蒙圣母上圣皇太后、皇帝贤弟笃念亲亲之恩,数遣人迎取……辱国丧师,有玷宗庙……今归于朝,无颜见宗庙祖先……”
这是祭文,接下来的诏旨草样,更不客气。
“……朕以不明,为权奸所误,致陷于虏廷……尝寓书朕弟,禅皇帝位,典之神器,令奉宗祀……朕既归京,大事既不可预,国家机务,朕弟惟宜尔……”
这一字字一句句,看的袁彬心惊胆战的,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何止是在打太上皇的脸,这分明是打了又打,简直就要踩在地上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份仪注,既然是以礼部的名义送过来的,说明这不仅是皇帝的意思,也是文武群臣的意思。
换句话说,没有可以修改的余地!
这才是让太上皇,如此大动肝火的最大原因。
房中变得静悄悄的,只有朱祁镇喘着粗气的声音,分外的明显。
袁彬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低垂着头,袁彬都能感到,太上皇的目光有多么阴沉。
他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正在思索该如何开口相劝,便听得上首太上皇的声音已经响起。
“袁彬,你去通知杜宁,朱鉴等人,朕明日要登土木堡,祭奠死难的将士。”
这句话说的十分平静,但是袁彬却能感受到,平静底下藏着的剧烈的情绪。
袁彬抬起头,张了张口,但是还没等他发问,便见得太上皇冷笑道。
“他们不就是要给朕难堪吗?那朕就如了他们的意又何妨,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朕倒要看看,有些事情,他能不能接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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