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奏疏里头,多是保国安民之策,但是言语之间,却一直以迎还上皇为目的,故此,奴婢不得不多想一层。”
“还有就是,沙窝一战之后,也先损兵折将,被郭总兵斩断一臂,本应正是恼怒之时,此刻前往瓦剌,风险极大,但是这位朱大人获诏之后,却不惧风险,毫不犹豫。”
“如此种种,虽无实据,但是奴婢心里总觉得不安,请皇爷明鉴。”
说完了话,舒良低着头。
朱祁钰翻了翻被搁在他面前的几个奏本,其实原也不必翻,这些奏疏都是他批的,写的什么自然清楚。
往前压了压身子,朱祁钰意味深长的问道。
“舒良,你这番言辞,再加上这些副本,可不像是没做好打算的样子啊?”
虽然长久在御前侍奉,但是天子此刻的口气,还是让舒良心头一紧。
于是,舒良连忙跪倒在地,道。
“皇爷明鉴,奴婢确是早有准备,但心中疑虑也是实话,皇爷英明神武,明断千里,既然皇爷肯用朱大人,奴婢原不该有所担心。”
“但是奴婢又想着,既然察觉了些许迹象,若是不说,又觉得不忠,左右为难之下,才有刚刚的矛盾之举,绝非有意欺瞒皇爷。”
看着舒良瑟瑟发抖的样子,朱祁钰摇了摇头。
舒良的顾虑,他当然明白。
朱鉴这次,一样是秘密承旨办事,一样是孤身犯险,一样是事情办成了会有大功。
上一个做这些事情的,名叫王文,现在位居吏部尚书,被朝野公认是天子的第一心腹。
情形如此相似,也怪不得舒良会担心,这些话说出来,自己会觉得他搬弄是非。
但是,理解不等于认同,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的。
舒良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不能顾虑这么多。
沉吟片刻,朱祁钰摆了摆手道。
“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做得对,有些话该说就得要说。”
“不过,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朕用东厂和锦衣卫,便是做天子耳目,朕重用亲近谁是一回事,但你若因揣摩朕意,而不敢直言,才是真正的大错。”
舒良这才起身,恭敬的道:“奴婢明白,之后定然不会胡思乱想,一心效忠皇爷。”
朱祁钰叹了口气,却没说话,而是从御座上起身,缓步来到了殿外的廊下,负手而立。
大雨哗哗的下,衬的夜色越发的宁静。
空气中淡淡的水雾扑面而来,让人不由感到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