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来到坞堡。
沮渠长时间的沉默,蒙小裕以为沮渠心中不快,“哥,你别想那么多,那些人就会闲言碎语,我们是外族人怎么了?不照样受当地人待见,就六枝那小子,把他家岳丈哄得别提多高兴了。”
“六枝我晓得,”沮渠轻呵了一声,“他直接改姓了啊,跟着他岳丈姓了。”
蒙小裕顿了下语气,讪讪一笑,“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啊?”
“废话,族里就那些人,他们成亲我可都随礼了,哪家哪些事我还不晓得?”
改姓这事的确是大事。
蒙小裕默了默,略一沉吟道:“其实也没什么,六枝虽然改了姓氏,可还是族里人啊,但对他岳丈来说就不一样了,家里可就多了个儿子!本身女婿也是半个儿子,他岳丈家就一个女儿,这女婿都跟着岳丈姓了,不得护着自家儿子?六枝以后的日子可美着咧,再说得长远一点。匈奴现下这种情况,咱们也回不去,就算回去了又怎样?还是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么?日子是过给自己的,活在当下嘛…”
沮渠听着蒙小裕的喋喋不休,轻笑了一声,伸手朝着他的肩膀拍了一掌,“臭小子,都学会反过来安慰我了?”
蒙小裕嘿......
嘿笑了起来。
沮渠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从前夫人还对我说过民族融合是大趋势,从前我不明白意思,现下倒是能领会一二了。”
民族融合?
蒙小裕咀嚼着词语。
兄弟俩今日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绕着坞堡走了一圈,走得筋疲力尽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累了一日,直接躺倒在床上,不消一会儿的功夫,蒙小裕就打起了鼾声。
沮渠却是睁眼到天明。
…
…
温情是真没想到自己除了想着怎么带着大家奔小康外,还得处理家庭矛盾。
啧啧。
“姑娘,高匠头后来怎么说?”岑夏问道。
温情微微叹息一声,“反正就是不同意高喜嫁给一个外族人呗…”
“那原因呢?原因是什么啊?奴倒是觉得沮渠队长人还不错啊,那时候您被他劫持,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最后不是还是放了你?”
温情真想说一句,夏夏你真单纯。
沮渠是放了她,可也平白多了三成的股份,坞堡之上所得的每一份收入都有沮渠的一部分。
“感情的事情还是叫他们自己处理吧,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刚刚也就劝着高匠头别打高喜,有事母女之间还能不好好商量?若是他们成了,我只管喝喜酒便是,若是不成,那就说明沮渠和高喜没缘分。”
温情说着打了个哈欠,眼睛顿时雾蒙蒙的,“夏夏,咱们回去了,出来一天,真困。”
岑夏看了眼一副倦容的温情,担忧道:“姑娘,我看你最近太嗜睡了,要不,明早让嵇大夫给你诊诊脉?”
温情张大了双眸,“不必,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真的就是秋乏。”
岑夏:“……”
…
…
......
#翌日,艳阳高照。
高杏枝拖了人给高喜说亲。
高喜知道的时候当即愣了下,黑亮的双眸掠过失落,想起昨日沮渠对她说的那些话,最终顺从地应了。
高杏枝见女儿没再执意那外族人,心稍稍落了地。
说的那家人家是关娘子的外甥,姓顾,今年刚满十七,就在坞堡上,高杏枝见过那孩子几次,人长得十分憨厚老实,去年夫人实施新政时,开荒是个好手,得了三亩地。
一家人家得三亩地已经算是富庶了。
这孩子仗着一把子力气,一人得了三亩地,那是非常了不得了!
最重要的一点,高喜嫁过去,她还能照应得到。
两全其美的事情。
顾家有六子,顾文是最小的一个,换了别人老早就成亲了,可顾家底子太差,好不容易遇上了新政才好些,一听是高喜,心中也是欢喜,毕竟高杏枝管着这么大个绣坊,外头流言蜚语再多,高喜毕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者顾文力大无穷,高喜娇滴滴的,就算不会做农事也无妨。
两家人一拍即合。
顾文晓得要娶高匠头家的女儿,高兴得直接走到绣坊院外转悠。
高喜正在和女工们忙着染新布,女工们看到顾文过来,还开高喜的玩笑。
高喜听着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
再瞥一眼朝着他憨笑的顾文,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高喜净了手,快步出了院门,朝着顾文看了眼,听着身后的取笑声,道:“你…你跟我过来。”
高喜说话和平日田地里的娘子们不一样,温温柔柔的,连生气的声音都这样好听,像是一块石子掉进了顾文的心尖,倏地荡起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