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倒不加掩饰,“嗯,大学时的很要好的同学。”
我不知道他居然能事隔多年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很要好的同学,我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女人的脸上剧情转换般地,“既是同学,都进来说吧。”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再聊。”不管不顾地,匆匆地就下了楼,有些慌不择路地,后面也没听到有谁挽留的声音,心想都不过是客套而已,人在某些公众场合都喜欢走过场,以显得自己成熟、大度,在我不过是世故,混社会的决杀技罢了。其实这些杂志不过是我通过特殊的途径订阅的,他们是不对外卖的,只是免费发到各机关企事业单位。
这回是真正的出大门右拐,老远就盯着那一对白耳朵直至路过也没敢驻足停留下来观望,怕楼上会有一双眼睛,无意中窥见我在他那里已是很可笑的痴念。
我所不知道的是我的背后确是有目光作过短暂的停留,在我一步步失重返航的路上,那细细长长的眼睛,那一笑起来就让人有种漾在水中央等着被救起的神情,都成了过去一帧帧失了边角的黑白照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犹如溺死在水中的碎纸片。
偶尔的晨间漫步故意从晶水公园里斜插过去时,发现练太级的队伍里已有年轻女子入围,不是含苞待放的那种而是青春怒放的那种,轻灵圆活、松柔慢匀、开合有序,无极而生,动静之机,与广场上的拉丁舞形成了风格迥异的舞风。
有人打电话让我去市作协领近期的相关文学杂志,本来我直接去往四楼值班处领就是了,却鬼使神差地在楼下的停车处转悠起来,找那辆两边倒车镜处有白纹标线的车,所有的耳朵被我看遍了,也没有,回望了一遍也没见到,疑心是看漏了,顺着来时的路又回走了一遍,这回是从西向东,还是没有,正想着可不可以假装找人去门卫处探询一下时,一抬头才发现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停车的地方是没有错,只是我要找的车是在出大门的右侧而不是左侧,我居然是掉向了,不是很奇怪吗?我明明是到达目的地了,也许我现在可以顺着大门进到我要去的四楼然后拿起书再右拐,也不耽误我要找的车,可是我总怕一溜烟的功夫我就会错过什么,虽然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没有特殊情况那车不会溜了的,可是要是万一呢?我大老远的来一趟真的不是太容易。
一座大楼前的东西路看起来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也可能是我已从站台走到这里又加上方向错误折腾了一段作废的里程,看起来路就显得长了些,而且视觉神经有些疲累,但人有时想做的事往往哄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
继续向西,几乎要到楼的尽头时才见到了那辆包白边的两只耳朵,又疑心会有相同的款,折到车头看了看尾号866三个数字,才确信那就是舒畅的车,尽管天有些冷,我还是伸出手摸了摸那车一边的白耳朵,想像着他如何经常从车窗里伸出头向后望顺便也搬下这只白耳朵,说不定这上面还残存着他的一丝体温还没有跑远,那么我捧住它然后握紧,它们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消散呢?
望向路边,没有人会质疑我与偷窃挂上钩,的确,我没有柔弱到风一吹就会飘的光景,也没有强悍到大白天里站在一辆车旁就能旁若无人打开车门开上它就走,别说我不会开锁,我也没那车技,而且现在的哪一辆私家车不是参加的全保?
看也看过了,就得干我的正事了,这次终于可以是心无旁骛地走向四楼了,能不能碰见他,我不再给自己创造机会,遇见是运气,遇不上是命,只是我不躲,没什么可以让我有躲的理由。
我有投过稿件在这些文学杂志上,但从未见过有发表出来的,听说把关的都是作家协会副主席,我既来了,就有必要去会一会她,我说会一会不过是在给自己打气而已,其实我是没有多少勇气去见这样的决定生杀权的大人物的。我还听说这副主席是个四十来岁的却似历经沧桑的女人,心里就不免有些打鼓,本来这个年龄要是男性,或还有些慈眉善目的想像,可是……可是我不得硬着头发去,所谓死也要死个明白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