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然眼睛亮了亮,称赞了一句,“不错,你这个竹马真有眼色!我支持他!”
李言蹊指了指另一个袋子,“这袋子我送去给隔壁宿舍好了。”
隔壁302和她们宿舍关系很不错,两个宿舍经常聚餐。302的同学有时候买了好吃的东西,也会过来分享。
朱梓笑道:“别,还是我送去好了。你现在上门就是送菜啊,到时候没半个小时回不来的。她们宿舍八卦的劲头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李言蹊立感头大,连忙将这工作交给好友,顺便再塞给她烤乳鸽,作为报酬。
朱梓嘴里叼着烤乳鸽,领着两盒吃食,汲着拖鞋去隔壁溜达了。
李言蹊则是坐在自己的桌子面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准备看一下后台,距离熄灯还有一个半小时,她还能抓紧时间写点东西。
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她发了条短信给应褚:“都怪你掐我脸,害我舍友误会了。”
应褚回复得很快。
【下次我会注意的。】
李言蹊无语,飞快地发送消息过去,“没有下次。”
这时候她的网络也已经连上了,她登录文学网站——她现在每天开电脑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后台的数据。一刷新,她就被一连串的地雷弄花了眼。她这篇文,被砸了不少的地雷,id为没有来生的读者,再次成为了霸王票第一。她这部作品虽然还没入v,甚至尚未签约,但是目前凭借着收到的打赏也给她赚了几千块的稿费。
李言蹊并不缺生活费,但能够自力更生自然是高兴的。她看到右上角有个信封的图案闪亮着,便知道有人给她发了站短。她点开一看,却是编辑流年发送过来的,询问她这篇文是否愿意签约,还留下了□□名字。她这篇文题材的确冷,不过在上了霸王票榜单后,有了曝光率,数据倒是好看了起来。若是签约的话,就能上更多的榜单,还能够入v。
李言蹊想了一下,便申请了编辑的□□。不过现在都十点了,编辑早就下班了,因此□□暂时没有回应。
她也不着急,回复了一下文下的评论,然后趁着熄灯之前,又赶了两千千字,塞进存稿箱里面。
明天她还得早起去当迎新志愿者。等迎新活动过后,她就可以着手手机的事情。
她紧紧抿着唇,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将手机从斐嵘那边拿回来。
……
应褚离开z大后,却没有回到宿舍,而是轻车熟路地去了海深集团。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电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上的曲线。
其中穿花衬衣,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年的青年转头说道:“老大你来得正好,已经可以收网了。”
应褚走到他电脑前面,看了一会儿数据,从容开口:“可以了,将鸿荣这家的股票全都抛售出去。”
花衬衣青年许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原本五颜六色的头发显得更凌乱了,“这斐家也是傻的,还在不停地收购股票,这次他们家只怕得赔个上亿了。这斐家是怎么得罪你了?”
“不过这斐易也是傻逼,原本以为还得多花点时间才能让他上钩的,结果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上圈套了。”
应褚直接忽略了那些废话,平静道:“看他们不顺眼而已。”
然后他在旁边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打,根据数据,不停地进行着抛售买进的步骤。
其他人也再次投入工作之中,只有许靑不时地制造噪音。
“老大,我说你今年暑假也赚了不少,怎么不给自己买辆车,这样出门多方便啊。一车在手,出门泡妞兜风也拉风不是吗?”
“哦,对,你还是学生,得低调,我懂得。”
“上次来的那个是嫂子吗?和你很般配啊!我看到嫂子学校论坛有人诋毁她,我帮你举报了,不用谢!”
许靑办事能力是没的说的,就是聒噪了些,还喜欢自问自答。
应褚忍无可忍,还是决定不虐待自己了。
他站起身,走到距离许靑最远的位置,“熊鸣,我和你换个位置。”
长相看上去十分老成的熊鸣立刻垮了脸,“饶了我吧!”
虽然他抱怨连连,但发薪水的人是大爷,他只能唉声叹气地坐到许靑旁边,忍受着噪音污染了。
……
正如同朱梓所说的那样,z大的同学们别看在网上八卦得热火朝天的,但现实里不至于跑来指指点点。
李言蹊认认真真地当她的迎新志愿者,她天生丽质,即使穿着统一简洁的体恤衫,在人群中也是最光彩夺目的一个。结果几天下来,还真有几个新入校的学弟试图追求她,给她留下联络方式。
只是没等李言蹊拒绝,她的舍友就十分讲义气地帮她挡掉这些桃花,理由也是十分的名正言顺。
“言蹊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别了。”
只能说应褚是块砖,哪里方便哪里搬。
等到新生报道时间结束,开始他们的军训生活时,李言蹊总算不用再当这个志愿者了。
她回到宿舍里,打开电脑,将编辑流年发给她的合同填上信息,拷贝到u盘里。等去文具店打印出来后,还得签名寄到网站那边。等编辑那边收到合同后,便会给她安排榜单。
宿舍中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朱梓正带着耳机打游戏,陶欣然是网瘾少女,每天论坛停不下来,江繁则是捧着单词本在那边背,准备雅思考试。
忽的陶欣然惊呼道:“咦?斐嵘将他那台兰博基尼卖了!他不是才刚买的吗?”
“我看到帖子有人说他家里最近出了点问题。”
李言蹊垂下眸子,听着陶欣然念着论坛上的八卦。其他人也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议论了起来。
“他那么好面子,连显摆的豪车都卖了,看来家里事情不是一般的大条。”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真出事了,还是比大部分人情况好。”
因为斐嵘先前给李言蹊带来的麻烦,几个舍友自然义无反顾站在她这边,言语之间不免看笑话一回。其次,作为女孩子,向往着忠贞纯粹的爱情,多少看不上斐嵘脚踏多条船的做派。
李言蹊听八卦听到一半,忽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划开屏幕,发件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点开短信,对方却是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当看到照片时,李言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一张照片是昏黄的路灯下,应橙被一个壮汉擒住手臂。
第二张是她们两个被人往面包车上塞,面包车内是令人不安的漆黑。
第三张照片则是她们两个双手都被绳子紧捆着,狼狈不堪。
第四张照片是她的高清照,同样是被捆绑着。后面还有好多张照片,有她的,也有应橙的。
李言蹊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怒火如同熊熊火焰,不断地燃烧,几乎要将她烧得理智全无。她咬紧牙根,才没当场失态。
这几张照片正是她们两个被绑架时拍下来的。
难道是斐嵘发送过来的?那几个参与此事的绑匪早就落网,只有始作俑者斐嵘依旧逍遥法外。这照片的来源,除了他,她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除了威胁,她想不到对方发送这些的目的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她忍着怒火,点开来,最后一封短信只有一行字——两点。西堤咖啡厅见,座位23。
西堤咖啡厅是z大附近最有名的一家咖啡馆,很有几分小资情调,咖啡熬得也香醇,价格中等,所以在学生中名气挺高的。
李言蹊不会傻到单独去赴约,那简直是送八卦给广大群众。这几天她本来就是校园的话题女王了,完全不需要再添一把火。
她干脆利落约了明旌一同赴约。她今天原本就打算和明旌出门的。
只是等到了咖啡馆,看到坐在23桌上的人时,李言蹊怔住了。居然不是斐嵘,而是张芮雅?张芮雅出乎意料没有化妆,而是素面朝天,穿着牛仔裙,看上去清爽得多。
她转头对明旌说道:“我先和她谈谈。”
然后便在张芮雅面对坐了下来。
一本书?所以她是书里的人?
那么应褚?他也是书里的人物吗?她忽的想起了暑假开始时,她不小心被明旌给撞伤,当时在医院中,她曾经做了一个梦,不仅梦到自己被砍,还梦到了一本书。那本书是叫什么名字呢?
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李言蹊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眼神有些茫然。在有了读心能力以后,她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读心能力,怀疑她是不是哪里听错了。
风吹拂了过来,让李言蹊感觉自己四肢都冰凉了。她也分不清是风吹得身子冷还是心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情如同第一次得知妈妈重病的消息。
这时候,冰凉的手忽然被握住,那手微凉,还带着薄茧,却带给了她某种温暖的支撑。她不由抬头看向了应褚。应褚眉心紧皱,眼中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担忧。
被他这样看着,李言蹊心头忽的涌现出一股的委屈,她眼中雾气氤氲,水雾让她视线模糊了起来。
“我们先走。”因为担心被斐嵘他们听到,应褚附在她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环绕着她,这夜风中的温暖让她很想依靠过去。
他拉着她的手,从另一条路离开,动作很轻,免得惊动仍然在争吵状态的斐嵘和张芮雅。
等李言蹊理智稍微回笼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路边的石椅上。周围没有应褚在,只有昏黄的路灯陪着她,带给她一点慰藉。
她望向天空,点点繁星布满了天空,忽明忽灭,深邃而美丽。从她面前经过的同学们嬉嬉笑笑的,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味道。不远处还传来了打篮球的声音——就算是晚上也阻止不了一些男同学打球的热情。
这一切,都是她早已习惯的日常,如水滴聚成溪流一般,汇成了她人生的轨迹。怎么可能是假的?明明都那么真实,她怎么可能只是书里的人物,命运早就被作者的笔给决定。
还有应褚。从妈妈去世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应褚。给她补课,总是随叫随到的应褚。在外人面前看似温和有礼却又冷淡疏离的应褚。越长大越觉得看不懂的应褚。这样的应褚,也是书里的人物吗?
在脑海中浮现出应褚的脸时,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寻找他的身影——对竹马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觉得应褚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没一会儿,应褚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中,简单的休闲服穿在他身上,就有了不同于旁人的风度,让他在同龄人中十分鹤立鸡群。
应褚很快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东西塞在她手中。
李言蹊就着路灯的光定睛一看,除了一个热水袋,还有一瓶温热的奶茶。原来他刚刚是去这附近的超市买了这两样东西。
她抿了一口,热热的奶茶让身子都暖和了起来。现在这季节虽然白天还有夏天残留的热气,但晚上因为风凉的缘故,日夜温差挺大的。不过再冷,也不至于要用到热水袋吧?
她望向应褚,“你怎么买热水袋了?”
“你不是来例假吗?敷热水袋会舒服一些吧。”作为一个和妹妹相依为命长大的男人,应褚对于生理期并不陌生。
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涌上了天灵盖,李言蹊脸颊烧了起来,“谁说我来例假了?”
应褚难得迟疑了一下,“我刚刚看你脸色很苍白,以为你来例假难受……”
他妹妹橙橙痛经的时候比这情况还严重。
放在膝盖上的热水袋更烫手了,李言蹊咬了咬下唇,“我不是,我刚刚只是想起了之前做的一个噩梦,所以难受。”
她直直地看向应褚,眼中有茫然、不安和难过。即使面对应褚,她也没法将这件事全盘托付出来。难道她要告诉应褚,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只是书中的人物。而斐嵘曾经看过这本书,对他们的命运了若指掌。他知道李言蹊早逝,知道应褚将来很有出息,知道温乔日后会成为大明星,同应褚有着暧昧关系。
不行!不能想!再想下去,她就要控制不住哭的冲动了。明明她平时不是爱哭鬼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说给我听吧。”
李言蹊张了张嘴,却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垂下头。
半晌,她幽幽说道:“我梦到我只是书里的人物,而且还是很早就死的炮灰。”
“我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作者随心所欲写出来的故事。”
“我一想到这个梦,就忍不住怀疑起了世界。”
如果说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的话,那么斐嵘就是所谓的穿书者吧。在他原本的世界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对着书里的他们评头论足。他们提起她时,会想到什么呢?炮灰?红颜薄命?或者什么都不是?
她正胡思乱想着,脸颊处突如其来的痛觉让她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应褚现在正掐着她的脸,力道可不轻,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痛!痛!痛!”
应褚松开自己造孽的手,淡淡道:“嗯,现在清醒过来了吧。”
李言蹊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你也太狠了吧。”
“谁让你胡思乱想这些的。”
李言蹊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还是气得鼓起了脸颊,“好歹我也是你的青梅竹马,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吗?”
应褚嘴角勾了勾,他平时的笑容大多是温文尔雅,此时却似乎变了些味道。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平添了让人脸红心跳的魅力。
他低沉的笑声在夜风中流淌,“你想要温柔的方式?”
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下一秒,他凑了上来,手捧着她的脸,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她都可以数他的睫毛了。
“就算全世界都是假的,至少我是真实的。”
她的耳边炸开了一朵朵的烟花,让她什么都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在这一刻离她很远。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剥夺的声音重新回来了。
应褚已经放开她的脸,手指弯曲成一个圈,在她头上弹了弹,力道不轻不重的,“下次再说自己是假的,就不只是掐脸这么简单了。”
李言蹊感觉自己的脸在隐隐生疼,下意识地捂住了刚刚被掐的地方。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放心,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的!”
见少女重新恢复了精神,不再是刚刚茫然无措的模样,应褚微微松了口气,眼中多了笑意。
在他的注视下,原本降温的脸颊又要开始冒热气了。李言蹊转移话题,“你情话技能满分啊!刚刚那句话,绝对能哄骗很多女孩子的。”
应褚斜睨了她一眼,语气让她分不清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开玩笑的。
“那你呢?能骗得了你吗?”
李言蹊认真道:“当然没办法了!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早就已经免疫了!”
应褚安静了下来,一会儿后才开口道:“你的手机,我会帮忙拿回来的。那是伯母送你的礼物,决不能落到斐嵘手上。”
他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拿回手机只是吃饭一样简单的事情,将此事干脆利落地包揽在自己身上。
李言蹊心中一片发酸,在发酸的同时,不可避免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与此同时,她的体内也重新涌现了一股的力量。她过往的点点滴滴并非虚假,她的将来,也取决于她的想法,而不是受控于别人的纸笔。她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斐嵘眼中的纸片人,战利品。
“你又不知道他把手机放哪里,怎么拿回来?”
“总会有法子的。”
李言蹊抿了抿唇,若说斐嵘是因为爱慕她,所以才将手机藏起来,这话她一点都不相信——斐嵘可不是什么情圣。只怕她的手机有什么玄机在里面。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继续留下来听斐嵘的心声,不然说不定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现在就算返回去,也没办法。她这读心能力只能持续十分钟,一天只有一次。
她思考了片刻,心中就有了腹案。她重新拾起笑容,对应褚说道:“你别急着过去找,免得打草惊蛇。我先打探出手机藏在哪里。”
有读心的能力,她做这件事可谓事半功倍。
应褚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不会想用美人计吧?”别提,他严肃起来,还真的挺能震慑人的。
李言蹊眼睛抽搐了一下,磨牙道:“你想多了!我像是那种人吗?”
应褚呵了一声。
这声音落在耳中,还真不是一般的嘲讽。
李言蹊没好气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为了手机将自己搭进去的。”
她停顿了一下,“总之,你自己先别乱来哦!我可不想你被逮到了,到时候还得去监狱看望你。”
她一点都不想到时候看到“震惊!高材生为偷老旧手机入狱!”的头条新闻。更不想被广大记者采访关于应褚的犯罪心理历程。一不小心,李言蹊就走神到天边了。
应褚想笑,又想逗她,“那要是我真的进去了?”
李言蹊沉默了一下,一脸沉重道:“那我会好好照顾橙橙的,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应褚嘴角抽了抽,“那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你也是为了我嘛。”
被应褚这么一开解,李言蹊已经不再纠结于最开始的纸片人问题。她父母离异,母亲早逝,所经历过的挫折原本就比一般女孩子多,性格颇为坚韧。就算最初的时候因为震惊于斐嵘的心声而茫然,现在也已经调整过来了。
她站起身,“我该回宿舍了,再不回去的话,菜都冷了。”她心中却也明白这句话只是借口,从餐厅里买的菜早就凉了。不过烤翅这些东西,凉了也是可以吃的,这时候再搭配一瓶冰饮料再美不过了。
应褚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这东西你收在身上,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