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一回是在来年二月里溺水身亡的,距今也不过半年光阴,在那之前提前知道的事其实已不剩多少,更莫提还有许多都已不同,如今已知不会变的大事,大概有叶修文与采女陆氏的私情、东陵地宫漏水,过冬后西北大败,铁勒逼求和亲,剩下的便是些众人的性情癖好一类,可这些东西,旁人便是未曾重活一回,知道的未必比她少。
恩梵步子平稳,脑中也渐渐清明,不,其实这些都不紧要,她自己尽可以破釜沉舟尽力一试,但为母妃却是要提早备好一条后路来。她如今第一当紧的,是尽早在皇庙铺路寻人,就是当真到了势不可违之时,在娘娘庇佑下,母妃也能以方外之人的身份,在庙中衣食无忧的安度晚年,最好还能含饴弄孙,想必就算没有她这个“儿子,”也无大碍了。
思及此处,恩梵却是暗自摇了摇头,子孙之事,她这会儿还没空操心,倒是她的婚事,要抓紧着些了,趁现在还没什么人在意她,也省得日后,万一有旁人再横插一脚。
“公子。”思量间,恩梵脚下已出了光武门,便有一身着顺王府侍卫服的年轻男子牵马迎了上来,恩梵答应着抬头看去,来时只顾着担心母妃情形,未曾留意,这会倒是才看见,是个以往未见过的生面孔。
一旁的申岳雷见状解释道:“这是苏灿,一手射术极佳,今日是第一回跟公子出门。”
这名字之前在围场时就提过,申侍卫口中“天下无双”的神射手,恩梵还有些印象,一时间倒是明白为什么石鱼要说他是“二刈子”了。
这苏灿面色白皙,五官俊俏,个子虽高身形却略显单薄,瞧着就干干净净的,浑身上下却依旧透着一股“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气质,除了身上背着长弓箭囊之外,丁点没有双目炯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样子,若非他穿了这一身侍卫服,恩梵在大街上撞见了,也只以为这是个寒窗苦读十余载,只待金榜题名的莘莘学子呢!
仿佛是习惯了这样疑惑的目光,苏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道:“公子下次围猎带上我,想猎什么飞禽走兽都成。”
虽是说着这样的话,但苏灿的面色语气却都是和和气气的,甚至带了几分羞涩,就显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恩梵只是点头应着,翻身上马,未等动步,低头便又发现了她马背上原本顺滑的马鬃,这会竟是不知让谁细细的编了齐整的小辫,便连马头上的一绺也没放过,绑了一个圆圆的小揪。
“这是……”恩梵刚刚开口,牵马的苏灿便立即扭头道:“之前太乱,这么一编就漂亮多了,马儿也喜欢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