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右手紧紧地攥着椅子,不由得浑身颤抖。
尽管如今贵为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年那时那种痛彻心扉清晰得仿若昨日!
“你自幼读书识字,可知,为女子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太后咬着牙,隔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娘娘,臣妇父母早已离世。婆母临终前曾留书允臣妇去留自主,请娘娘明鉴。
黄粱一枕十年梦,臣妇想为自己做回主!
求娘娘成全。”
做回主?
太后心神一震,低声地重复这三个字,双目中顿时泪意翻涌。
若是多年前,她也能为自己做回主,那样该多好。
“你先起来吧。”
屋里静了许久,太后娘娘才低声开口,招招手让紫鸢将沈湄扶起。
“你已经下定决心,再不回头了?”
沈湄轻轻拭了拭脸颊上的泪,声音低哑,语气却坚定。
“是。”
沈湄一边低声应道,一边将右手伸进腰带里拿出了一把钥匙。
她放在手心里奉给太后,“娘娘,婆母离世前曾留有手书,存放在府中正院内室床头柜中,这是钥匙。望请娘娘明察。”
太后示意陈嬷嬷接过钥匙,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顿了一下才说道。
“此事并非一件小事,你先回去,哀家需要想一想。”
“是,臣妇遵命。”
该说的已经说了,沈湄忽感浑身一轻。
现在她能做的,只剩下了等待。
太后望着沈湄被紫鸢扶着缓缓走出正殿的背影,目光复杂。
过了半刻钟,太后娘娘却依旧怔怔地望着殿门口。
陈嬷嬷轻声唤道:“娘娘。”
“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太后喃喃出声,却让陈嬷嬷心酸得眼里瞬间浮起了泪。
“娘娘!”
陈嬷嬷跪倒在一侧,颤抖着手紧紧地握着太后放在膝上的手。
“都过去了,娘娘,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太后垂下眼睫,望着从闺中少女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丫鬟,轻声开口。
“可我怎么觉得,心还是这么痛呢?”
一滴泪从太后娘娘的眼角滑落,滴落在陈嬷嬷的手上,泪中的凉意痛得陈嬷嬷浑身一抖。
“娘娘。”
再也压不住眼中涌现的泪,陈嬷嬷带着哭声唤道。
“如今圣上已经登基为帝,您多年的隐忍得到了回报。前尘旧事,久思伤身,您还是忘了吧。”
太后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缓缓地闭上眼睛。
那些隐忍的、憋屈的和愤懑的回忆,是她痛苦的前半生。
一幕幕似乎都已经刻在心上,融进骨血,她又如何轻易忘得掉呢?
陈嬷嬷哀求地望着太后,不知过了多久。
“你拿上这枚钥匙亲自去段府走一趟吧。”
太后睁开眼睛,望着夕阳西下而洒进来得余晖,轻声说道。
陈嬷嬷心中一动,“是,奴婢遵命。”
紫鸢扶着沈湄的手还有些颤抖,回到了西配殿,紫鸢依旧觉得自己心慌得厉害。
她望着沈湄镇定坦然的模样,心中一时复杂极了。
她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沈湄居然会求了这么个心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