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记得,那年的主考,是殷相。”
刘宪应了一声“是。”
魏钊搁下茶盏,“我父皇这一辈子,并没有亲手拎过几桩案子,但听说那场舞弊案,他却亲自过了手,当年牵连你在内四十于人,其中三十人判腰斩,十人处丽正门廷杖,你原本是那三十人之一,后来,为什么改了廷杖之刑,还入了宫。”
刘宪撩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官家是要为臣从新议罪吗?”
魏钊低头看向他。
“不是。”
说着,他甚至伸手扶了他一把。
“朕要知道,刘知都是敌是友,还是不相干的人。”
刘宪站起身,二人相视而立。
“臣所求不多,不过是尘埃落定后,全身而退,官家明白,臣这种身份,到最后,都是做刀下鬼的下场,臣当年入宫,是为了活命,如今听官家调遣,是为了最后求一个宽恕。”
这话说得听起来尚算坦然,但魏钊显然还觉得笼统。
“当年给你议罪的是殷相,后来,给你定罪的是刑部的吴旭,这个人朕后来查过,徐牧曾送过他一处香粉宅,在汴京的东面儿,虽然年岁久了,他人已经死了,可是那座宅子还在,甚至宅子里的女人都还能把当年的事说出个七七八八。”
刘宪仰头吐出一口气。
当年的事对他来说,不止是身上那个伤口。
“殷相受人表象所惑,深信臣是舞弊案主谋,甚至试图将他也拖入水,这才议了臣的死罪,徐牧……对臣有救命之恩,当年先帝昏庸无道,徐牧自诩有匡扶天下正道之能,将臣从腰斩台上救下,送入宫中,最初是想臣和济昆一样,做一个先帝身边的玩样儿罢了。”
索性实话剖白,刘宪稍仰起下颚,看向魏钊。
“你不该对殷家有恨吗?”
刘宪怔了怔。
“官家,每一朝的官场风云下,都有它的规矩和规则,不遵守,就要被像扎草一般的扎去,臣无谓以此怪谁。殷相是洁身自好的人,于百姓,于朝廷,殷相都只有功,无过,臣本就是当年朝堂势力为打压他陷害他的一个棋子,若为我平反而失了朝堂地位,也不会有后来的废就革新的气象。”
魏钊一句一句地听完,听到末尾,到拊了一回掌。
“刘知都是这样的胸襟,朕倒是没有想过。那对殷家的绣儿呢?”
刘宪的目光柔和下来,清风明月撒一身,这个人被魏钊提及之后,他突然有了一丝不理智的表达欲望。
“听臣的养父说,他在汴京城外的护城河旁捡到了臣,那时臣身患重病,只记得自己五岁,父母兄弟是何方人,全然不记得。养父与养母一辈子没有子嗣,便把我当成亲儿教养,养父姓刘,是从南方迁到汴京的文士,在汴京城外开馆授徒,殷相是他的朋友,当年二人交往甚笃,便为臣和绣儿结了这一门亲事。后来,养父去世,殷相心疼女儿,不再应允这门亲事,再后来,臣沦落至宫中奴,自然也再不敢去想这件事,不过,臣第一次见绣儿,是在白马寺的茶会上,唐既念出:‘凌波不过横塘路。’她举盏奉上,接出‘但目送,芳尘去。’茶絮如尘,在人眼中化开,小小年纪,如此情趣,实在驻人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开始恢复了,最近成都的天气开始降温了。
文里也进入秋天。
秋季人容易敏感,也容易感冒,总之有点伤感,大家多出去走走,吃吃好吃的。人活心情,幸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