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斯右手拉起居遥的左手,十指慢慢交扣,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缓缓地靠向居遥的肩膀,慢慢闭上了眼。
目光中的那抹红色越来越模糊,可越来越占据她的全部视野。
“冷斯,冷斯。”
她听见了居遥紧张的呼唤声,可她无法回应居遥。
居遥……
居遥将突然昏睡的冷斯抱起,朝城堡内走去。
这个场面很熟悉,她和冷斯在这个时空初次相见时,冷斯昏倒,她带着冷斯离开,遇见了埃兹提。
冰棺位于二楼的主卧当中,居遥把冷斯放进里面,埃兹提说过,冷斯若再次昏迷,就让冷斯处于棺材中,在安静的环境中沉睡,这样才有助于冷斯身体恢复,真正适应变成血族后的身体。
“冷斯。”居遥轻轻叫着冷斯的名字,冷斯容颜雪白,在寒冷的冰棺中,沉睡于此,明明白白告诉她,冷斯是真的在沉睡,至少需要百年才能苏醒。
猫猫竖瞳因震惊缩小,银发怪人怎么回事,为何体内的气息骤然下降,接近于无。猫猫发现,虽然它很想让银发怪人走,不过银发怪人要是死了,它也不舍得,主人会很难过的。
变成人形的镰刀仗着人形优势,抓住镜子,让镜子无法动弹。镜子预感不妙,让镰刀赶紧上来。镰刀和镜子达成除欺负猫猫外的一致,来到主卧,发现情况大不对。
原本欢乐的主人沉默地站在棺材旁,没有了灵魂般,一动不动。
“猫猫、镜子、镰刀。”半晌,居遥的声音传来。
此刻三个妖器都不计较称呼名字的前后,全都郑重地聆听居遥的指令。它们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主人会离它们远去,不再回来。
“你们要在克里斯托堡,好好守护冷斯。”
这分明是要离别。
猫猫缩成黑紫色的小球,在地上可怜无辜地滚动,“喵喵。”
希望主人看到它这么可怜不要离开。
镜子还未体验过悲伤不舍之情,这回是真真切切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
怎么难过比嫉妒之情还要可怕,都快侵蚀掉它了。
镰刀手一松,镜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镰刀慢慢蹲在地上,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呜呜呜,主人要离开了。
居遥和这几个不单纯的妖器都相处出感情,可是冷斯单独留在城堡,万一有外来的血族打搅,将会影响冷斯的沉睡。
“我要离开,等将来冷斯醒来后,你们就认她为新主人,或者寻找其他主人。”居遥说,“若是有缘的话,还可以去找埃兹提,镜子会知道埃兹提去了哪里。”
猫猫跳到居遥的肩上,粘在上面一动不动。
“喵喵。”主人,我不想离开你。
镜子还在消化陌生的情感,原来这种情感比嫉妒更具力量,能轻易毁掉它。
镰刀不知道该怎么做,它只想变回镰刀体把居遥一刀了结,这个无情的主人,竟然要抛弃它们离去。
居遥无奈地将猫猫放下,撸撸猫猫的后背,“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可能会再遇的,那时候,你们应该都不记得我了。”
猫猫留念地望着居遥的背影,喵。
后方棺材的光逐渐黯淡,力量像是被吸水的纸吸去。
察觉不对的居遥调头回来,棺材的力量不是消失,而是进入冷斯体内。
看来棺材的力量不足以支撑冷斯的沉睡。
居遥将手放在比冰块还冷的棺材上,冻得她几乎双手粘在上面。
她把自己体内的空间力量输送给棺材,棺材急剧吸收居遥的力量,居遥没有收手,放任自己的力量流入。
居遥不禁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这个棺材的场合,她来到克里斯托堡,从一楼来到二楼,到达了这里。
那时候,她也没有想过城堡中的美人会是冷斯。
她在城堡和冷斯相逢,最终在一千年前,和冷斯在城堡分别,甚至还来不及和冷斯说些什么。
居遥把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红宝石为戒指的主要装饰,戒环上还缀有浅红色的宝石。
这枚象征权力的戒指通常戴在左手拇指上。
居遥感应到戒指所包含的力量,这是历代血族最强者的象征,还是留给冷斯为宜,若冷斯需要这力量,戒指能发挥出它最大的用处。
她再次看着冷斯沉静的睡颜,她上一次看冷斯熟睡的模样是在什么时候?
在她离开克里斯托堡的那一夜,居遥偷偷离开,她的逃跑功夫炉火纯青,冷斯也没有发现。
离开前,她便是这么观察冷斯清冷美丽的容颜。
而这次,她又要离开了,冷斯还会像之前一样找到她吗?
居遥看着白皙修长的手,想要为冷斯戴上戒指。
·
一千年后。
躺在棺材中的冷斯闭上眼,她不再产生多余无用的期待,创造出空间,让居遥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居遥离开后,冷斯总能回忆起她和居遥在克里斯托堡见面的场景。
冷斯听见人类闯入的声音,这个来意不明的人类在一楼烧柴取暖,似乎弱小极了。
这个人类一直从一楼来到了二楼,进入卧室。
卧室内设置了屏障,自冷斯第一次苏醒,克里斯托堡便有了这个保护性的屏障,外人入内必定死亡,上一次安德派来打扰她的血族便惨死在屏障外。
冷斯认为这是一个很强大的人类,或者说是隐藏颇深的人类。
她没有先出手,等待这个人类主动靠近,在这个人类毫无防备的时候,杀掉她。
这个人类如意料地靠近冰棺,冷斯抬眸,看清了这个人类的容貌。
在冷斯出手前,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居遥却主动牵起了她冰冷的手,妨碍她出招。确实是一个反应敏捷的人类,居遥在努力减少自己的敌意,让她放下戒备。
一如千年前初见面的一样。
再睁眼时看见居遥,这便是冷斯想要的。
蔚蓝色的眼眸打开,视野不再是繁复的天花板,和记忆中难忘的一幕一样,身穿黑色保暖长衣的居遥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居遥伸出了手,冷斯本能地握住居遥的手,这是有体温的、带有微微暖意的手。
冷斯看见居遥瞳孔中的惊讶,她坐起身,银色长发如瀑,倾在身后,发尾落在棺材内。
在居遥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冷斯抱住居遥,感受到她的小人类熟悉的气息,冷斯真真切切意识到,这就是居遥,她的小人类回来了。
“居遥。”
清冷的声音很轻,带有少见的不敢置信之意。
居遥埋在冷斯怀中,抬起下颌,看向了具有失而复得之喜的冷斯。
“冷斯?你醒了?”
诧异的居遥还未反应过来,她伸出手,准备给冷斯戴个戒指,然后眼前一花,沉睡的冷斯倏地醒来,超乎寻常地热烈拥抱住她,把她整个人带入了棺材当中。
“你记得我?”冷斯认出居遥此时的着装,正是那件毫无美学功能的黑色羽绒大衣。
居遥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再看看冷斯的白衬衫,这不是冷斯二世沉睡前穿的黑色斗篷。
这是她和冷斯在克里斯托堡相遇时的场景,是她脑海中不停回忆的刹那。
可这个冷斯认得她,是她熟悉的冷斯美人。
玫瑰花落在了晶莹的冰上。
冷斯低头,吻上居遥的红唇。
时间似乎都缓慢流逝,重逢的惊与喜在此刻纠缠交织,化为唇舌,严丝合缝地不舍,在慢条斯理地诉说心事。
居遥不经意地拨起冷斯的长发,发丝柔滑过她的手背,亲密温柔。
她和她在此邂逅,展开了故事,并且在一千年前后,在这个时空重逢。
“我们回去。”冷斯缓缓开口,气息扑在居遥红润的脸颊之上。
她明白了,棺材具有居遥留下来的空间力量,它让她们的灵魂在心中同时想念的时空中重聚,这穿破空间的力量也能将居遥带回来。
冷斯轻轻抚摸居遥的后背,亲昵地开口:“继续做你刚才的事情,你会回来的。”
来到我身边。
居遥恍惚间,觉得眼前的画面如水波晃动,映照的水中影逐渐模糊。
她在做什么?
居遥拉起了冷斯的手,把戒指缓缓戴入冷斯的手指中。
她没有松开。
时间的齿轮若无其事地推移,安静的房间没有任何异样的声音,唯有她心脏不受控制地跃动。
“居遥。”
她听见了冷斯的呼唤。
“冷斯美人。”
熟悉的声音传入冷斯耳中,冷斯抬眸,看见身披她送的红色披风的居遥,她们的手紧握着,交错的藤蔓般无法分开。
她的居遥真真切切回来了。
冷斯的心反而出奇的平静,她离开能量耗尽的冰棺,牵着居遥的手还戴着权力戒指。
“冷斯美人。”归来的居遥发现美人怎么没有方才的激动,不过板着脸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现在是晚上。”恢复寡言状态的冷斯忽然开口。
居遥望了眼未拉窗帘的窗,天空的确漆黑一片。
“所以?”
冷斯面无表情,“你该睡觉了。”
居遥了然,冷斯美人还是如此体贴,外冷内热,知道她是个喜欢睡觉的懒虫。
“嗯嗯。”
冷斯指向主卧的大床,“去那睡。”
居遥也懒得去其他地方,她在穿越前才刚起床没多久,但不妨碍她再睡个回笼觉。
冷斯背对着床,一手拉上曳地的窗帘,遮住层层夜幕,卧室空间仿佛骤然缩小,光线黯淡,仅有刚点起的一小盏床头小灯微弱照亮视线。
隐秘晦暗的空间,仿佛在昭示些什么。
盖好被子的居遥觉得有种不言而喻的事情即将发生,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貌似她在不久前还做过这样子的事情。
冷斯冷不丁地出现在床边,居遥偏头看去时,冷斯已脱下了披肩,正在解衬衣的纽扣。
“冷斯美人,我们是单纯的睡觉吗?”居遥拉上被子,只露出一双看起来单纯无辜的眼睛。
冷斯毫不留情地戳穿居遥,“反正你不单纯。”
居遥看着冷斯姣好的身躯展示在自己面前,被子底下的身体悄悄地往被子里缩去。
她有点小激动,可她不主动。
这个看起来很期待的小人类钻进了被窝,比猫猫还能蜷缩成一团,用棉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丝毫缝隙。
冷斯无奈,坐到床上,“你那次为何要离开。”
“哪次?”居遥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她还是没有出来,躲得很舒服。
“在这张床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