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拉冷哼了一声,“你从黑森林来,你到达过克里斯托堡?”
“是。”居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阿塔拉亲王,要不你送我回去?”
回去?
阿塔拉没有听过如此不怕死的请求,何况不该叫回去,应该叫前往。
那里是冷斯亲王的城堡,在阿塔拉还没有跟在冷斯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有的城堡。
这句话堪比卡洛琳主动说我要学习礼仪,不,比这更可怕。
“你和里面的人是什么关系?”
她用审讯军中间谍的语气来逼问。
一般人和血族都会吓得抖如筛糠,一股脑什么都敢说出来。
居遥低下了头,扭捏地摸摸脑袋,一下子摸到精心梳理一个小时的发髻,差点弄掉名贵的珠宝。
“你不要这么说,搞得我脑子都想歪了。”
居遥样子憨憨的,在阿塔拉眼中分外可恶。
“我一不小心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阿塔拉认为,她该派军中专门审讯卧底间谍的家伙过来,而不是她亲自审讯。
这个人类适合丢到深山和冷风发生关系。
阿塔拉身子微动,瞥向客厅的某个地方。
在方才的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冷斯亲王的气息。
不对,冷斯亲王怎么可能会偷偷摸摸潜入城堡,大人性格傲慢,不屑于缩头缩尾的行径,更不可能轻易暴露气息。
“你是如何进入山脉。”
城堡群内没有守卫,仆人在她的训练下按部就班地生活,从不过问其他事情,但山脉外有大片地方是军事驻扎地,外人进出需要严格审核,包括来自弗罗斯特的大贵族。
“美人瞬移带我来的。”居遥说道,“她可能迷路了,当然也可能有其他原因。”
阿塔拉看向居遥的眼光开始产生质的区别。
真的是冷斯大人,这个人类和冷斯大人有难以想象的亲密关系,深得冷斯大人的信任。
难以置信,这个人类除了外表上有那么一点出众,比贝林好看,但远不及冷斯大人,一开口给形象大打折扣,无审美不优雅,更没有任何具有统帅或是管理的能力。
在这个人类身上寻找优点,比研究高科技武器还要困难。
大概最大的优点即是——被冷斯大人看上了。
她又想到了冷斯大人在多年前对她的教诲。
冷斯大人批评她,说她对待一些事情总是光看外表就定下结论。
就像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可能是一个能毁灭自己的定时炸弹。
这个叫作居遥的人类,一定有她还未发觉的过人之处,有着能令冷斯大人信任的光辉。
阿塔拉以冷斯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理清居遥和冷斯之间的关系后,对居遥的态度多了几分尊重。
‘阿塔拉竟然没有反驳小人类口中的“迷路”这种荒谬污蔑。’
冷斯还未对居遥的不当措辞进行批评,阿塔拉看居遥的目光发生了改变。
仿佛过去阿塔拉在血族领域当中终于招募到一个满意的兵器专家。
不,更加夸张。
‘难不成小人类身上有冷斯亲王都未能发现的优点?’
冷斯罕见地陷入了疑惑。
不该凭借表现看待他人,居遥的内心比表象更不堪入目。
她需要给阿塔拉进行一些思想教育,自她沉睡后,阿塔拉脑子变得迟钝异常。
阿塔拉坐在居遥身旁,她的影子和居遥一样射在地板上,一大一小。
“你今后叫我阿塔拉即可,居遥小姐。”
突如其来的友好让居遥难以置信。
原来,外冷内热是真的。
阿塔拉太善良了。
看她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人类,好心收留下她,还友好地称呼她的名字,让她则直呼其大名。
“好的,阿塔拉,你真是一个好血族,难怪你能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妹妹。”居遥对彩虹屁一向毫不吝啬。
阿塔拉这下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冷斯大人的气息。
强大莫测,慑人的压迫。
看来冷斯大人甚至还在暗地里保护居遥小姐。
‘阿塔拉居然直呼小人类的名字,还让小人类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
‘小人类如此自然、毫无压力地称呼阿塔拉。’
‘明明相识第一天,彼此还有说有笑。’
冷斯想直接离开,既然这个小人类一点都不需要她,可这种落荒而逃、气急败坏的行为不符合身份。
她盯着居遥轻松愉悦的笑容,‘小人类一定很开心,甚至会不再回克里斯托堡。’
·
阿塔拉给居遥在城堡二楼安排了一个房间,卡洛琳住在三楼。
屋内装扮简单,居遥拉开窗帘,看到对面的城堡同样亮起了灯光,她刚到的时候还是漆黑一片。
有人敲了敲房门。
阿塔拉让仆人告诉居遥,在城堡后方有一个温泉,平时没有使用过。
半小时后,居遥整个身子坐在水雾弥漫、热气腾腾的温泉内,浑身上下被温暖的泉水包裹,僵硬的手指在水中伸缩自如。
阿塔拉亲王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居遥再次在心中夸赞对方。
泡在温泉不久,她渐渐感到了疲倦,困意攀上。
居遥便靠在花岗岩壁上,也不再玩水,慢慢闭上双眼。
温泉是非露天的,隔绝外界的风声,静谧惬意。
她突然听到了极轻的声音,不是人类也不是血族的脚步声。
居遥睁开眼,双手放在地上,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往入口处看去。
在重重水雾间,一个黑紫色小身影快步闯了进来。
居遥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猫。
全身是黑紫色的靓丽毛发,富有光泽,唯有在额头处有一撮小黑毛。
它的瞳孔是暗紫色,竖立的瞳孔细看时让人毛骨悚然,随时可以化作一个巨型野兽一样。
“你不要过来。”居遥后退几步,这只闯入的猫肆无忌惮地朝着温泉走来。
爪子锋利,眼神凶煞。
居遥将其归结为非好东西。
“你会淹死的。”
这只猫依然步步紧逼。
居遥短暂思索了一下自己和这只猫战斗的胜利可能性。
她有点怕能轻易划伤她的猫爪子。
万一这只猫有什么魔力会游泳呢?
时间给不了居遥细想,她毫不犹豫地对外喊了一句:“救命,杀人啦!”
谁来救她都不可以,要是没任何人来,那她就钻到温泉里,和猫比试谁更快被淹死。
黑紫色的身影扑入了水池中。
躲在温泉中心的居遥唰的一声钻入水下。
很快这只猫就奇迹般地带着沉重的身躯跳出温泉,甩了甩身子,水花四溅。
这温泉可以不要了。居遥还在水里憋着,等实在忍不住时,她才探出头,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手背按了按睁不开的双眼,过了会,堪堪打开一条缝的双眼才看清前方。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在一瞬间进入到居遥的视野当中。
“赫尽美人?”
白色斗篷下,冷斯稍稍移开了视线,试图忘掉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黑色的长发因浸了水,颜色浓稠如墨,几条凌乱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下,聚集滴落,面颊粉嫩,白颈纤细,肩膀圆润光滑,每片肌肤都染着淡淡的粉,出水芙蓉一般,濯濯娇艳。
本该是被冷斯嘲讽如落汤鸡般的狼狈,当这一幕真正上映在眼前时,又是勾人至极,想要□□这般美丽。
一人一猫霎时冲破了旖旎。
居遥抓到了救命稻草,“美人,快把这只猫给赶走!救命,它要吃了我。”
不管这只猫真实意图是何,在控诉的时候,往最能体现自己需要保护的方向表达才是重点。
这只猫似是听懂了居遥的污蔑,竖起了身上的猫,眼睛瞪大,喵了一声,威胁居遥闭嘴。
冷斯觉得自己不该在听到居遥喊救命后进来救居遥。
一只猫而已,还搞得如此狼狈。
黑紫色的猫转身朝着冷斯走去,温顺了下来,趴在冷斯脚边,极其讨好。
居遥指着欺软怕硬的猫骂道:“你有本事像对我一样对我的美人!”
这猫丝毫没有理会居遥的指责。
冷斯瞥了眼这个湿漉漉的落汤猫,原先漂亮润泽的毛发变得乱团团,朝各个方向倾斜。
总之就是嫌弃。
“出去。”
这只收了爪子的猫失落地低头,站起身朝门外方向离去,它没有走远,停在一个角落,重新坐下,凶恶的竖瞳睨着居遥。
居遥楚楚可怜地看向冷斯,双手抱了抱肩膀,柔弱无力,“这只猫好可怕,它都不走。”
明明同样是湿漉漉的落汤小人类,头发凌乱,几缕贴在脖子、脸颊,却看起来可爱多了。
大概是说话比平时好听。
‘一只猫都吓成这样,还敢到黑森林寻找什么能变成美人的野兽。’
“这是一只妖猫,能听懂我们的对话。”冷斯解释,“它的主人在不远处,你如果待在这里,还会见到它的。”
‘聪明的小人类该明白,这里可不像清净美好的克里斯托堡,到处都有可以吓到小人类的东西。’
居遥没听懂冷斯的暗示,提到妖猫,她想到了原书中的确有一个角色养了一只能变成人型的妖猫。
“它可以变成人吗?”
冷斯对居遥的好奇感到不满,但还是说道:“可以,不过这只猫不太聪明,到现在都没有变成人。”
居遥对妖猫的畏惧消散了大半,开始打量起这种神奇的动物。
冷斯眯了眯眼,看小人类的这眼神,似是不太妙。
“这是只公猫。”
无端的一句话传入居遥耳中。
居遥的兴趣也消散了大半,原书中的猫会变成一个紫发美少女,看来不是这只凶恶的、势利眼的猫。
“喵!”妖猫大叫了一声,在感受到强大的血族气息威慑后,它又乖乖趴在地上,老老实实沉默。
“离开,去找你的主人,不要再骚扰这个人类。”冷斯下达命令。
妖猫意识到这个人类背景不简单,有眼力地跑开了。
这下温泉室的意外来者只有美人。
居遥明显对冷斯没有畏惧,方才担心受怕了一会,现在危险解除,还想再泡一会温泉,她就当那只猫没有跳下来过。
忽然想到美人还在岸上干站着,赶人家走似乎不太礼貌,好歹人家听到她的呼救第一时间跑进来救自己。
“我就知道你没有走远。”居遥朝冷斯招手,手臂修长白皙,白得晃眼。
冷斯轻哼一声,这是在挑衅冷斯亲王吗?
“一起呀。”居遥露出热情友好的笑容,拍拍身边的温泉水,溅起水花,“来都来了。”
话音刚落,冷斯一个转身,朝门外走去。
在冷斯拉上斗篷帽子的瞬间,居遥恍惚看到了耳尖的一抹红色,在银发白肤的衬托下尤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