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直到中午,宋音还没起。宋丞伦担心她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会出问题,便让阿姨进去叫她。
阿姨进去才知道她发烧了,宋丞伦又忙叫了私人医生来家里。她烧得挺厉害,意识也迷迷糊糊的,被阿姨扶起来喝了几口粥,咕哝着要吃草莓,宋丞伦又让人洗了草莓过来。
她捏起一颗咬了两口,哼哼唧唧的说草莓不甜,是个假草莓。
她正哼唧着,手里还捏着半颗草莓,护士把她另一只手拿起来静脉注射,针头刚扎下去,她猛吸一口气,眼泪毫无预兆地“啪嗒”掉了下来。
宋丞伦哭笑不得,忽然有了一种养孩子的既视感。
医生也被逗笑。
宋音也就精神了这一小会儿,重新躺下,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两瓶药水输完,天已经黑了。医生和护士刚离开,傅时礼到了门口。
宋丞伦没让阿姨去开门,站在监控前看了一会。
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傍晚时停了一会儿,现在空中又飘起了细密的小雨。他没撑伞,安静立在大门外,修长的身影显出几分孤孑冷寂的味道。
宋丞伦忽然觉得,若是不让他进来,他大约有在外面站一夜的耐心。
宋丞伦晃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思绪一闪而过,他的目光又定在门外的男人身上,轻哼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别院是新中式园林风格,仿古设计的深色大门打开,宋丞伦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古时候那种棒打鸳鸯的恶员外。
“四叔。”傅时礼略略颔首。
宋丞伦手插兜,目光审视:“傅总的姿态做得倒是足。”
长辈嘲弄的一句话,没有应声的必要,傅时礼顿了顿,只问:“医生过来,是阿音怎么了?”
宋丞伦默了几秒,轻叹一口气,“烧了一夜。”
“烧退了么?”
“还没有。”
傅时礼稍顿,低声说:“我去看看她。”
“她吃了点东西,现在已经睡下了。”
“我不会打扰她休息。”
“她不想见你。”
“她睡着了不是么。”
“……”
宋丞伦顿了一下,忽地笑了,“她睡着了看不见你就不算,是吗?你跟我这儿抠什么字眼?”
傅时礼顿了顿,声音低淡:“她生病的时候睡不安稳,我想去看看她。”
宋丞伦:“……”
宋丞伦忽然想白他一眼,扶额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进去吧。”
“多谢四叔。”
宋丞伦懒得再应声,转身往里走,傅时礼跟在身后。
雨越下越大,到了屋内,傅时礼的大衣上微微潮湿,进她的房间前,他把外套脱了。
宋音的脑子晕晕沉沉的,但睡得不沉,有些朦胧的意识,就像意识一直在缓缓往水底沉,转而又冒出水面,继而再往水底沉,来来回回。
迷迷糊糊的听见门锁响动,转瞬她意识昏沉所有感官又消失了。不多时,她迷迷糊糊的又感觉到微凉的指尖落在她额头上。
她困困的不想睁开眼睛,只眼睫毛轻颤了几下,而后,又迷迷糊糊的感觉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鼻尖好似拢来熟悉的浅淡木质清香。
是在做梦吗?
她迷迷糊糊的想。
她皱眉哼唧了一声,继而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住了,恍惚间她好像还真看见傅时礼了。
周围的光线很暗,他俯身,隔着被子抱着她,眉眼深邃。
大约真是在做梦吧。
宋音嘟哝:“狗男人……”
他也不反驳,只看着她,昏暗的光线里,他眼底的情绪更让人看不分明了。
宋音轻哼了一声,又嘟哝:“真讨厌……”
他抬手抚在她额头,轻声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要,讨厌你……”
宋音嘴角向下抿着,眼中浮起一层水汽。
傅时礼轻轻叹气,声音沉哑压抑:“真这么讨厌我?”
她伸出手,要抱他的脖子,傅时礼低头,她抱上他的脖颈,顺势仰头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讨厌你。”
她咕哝着,唇瓣开合轻轻触碰着他的颈侧的皮肤,分明是极亲密的动作,可说出的话却像在人心口上扎刀子。
傅时礼喉结滚动,胸腔内闷堵得好似喘不过气来。
他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感觉到她鬓边有湿意,他轻轻叹气,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痕,轻声说:“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