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跟着胡善围去后宫觐见马皇后,王宁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守在龙光门的锦衣卫纪纲抽刀:“后宫禁地,永春伯请回。”
一道宫墙阻隔王宁的视线。
时千户和陈瑄找过来,将对着高高的宫墙出神的王宁拉回宴会:“你真是喝醉了,茅厕在那边呢,你赶紧去,宴会要结束了,我们要回去四拜谢恩。”
接下来,无需时千户和陈瑄灌酒,王宁自己灌自己,抱着酒坛猛喝一气,待四拜谢恩后,他顺势倒地,醉晕过去。
且说沐春跟着胡善围去坤宁宫觐见马皇后,胡善围走的很快,沐春步步跟随,“善围姐姐,我看见你的牙牌变成尚宫局司言,恭喜高升。我也升官了,统领禁军羽林右卫,在宫里巡逻,会像以前那样经常见到善围姐姐了。半年不见,我们都长出了自己的壳,真是太好了。”
胡善围不理他,越走越快,步履所到之处的石板路,有一滴滴水迹。
沐春忙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这才发现胡善围临风落泪,一滴滴珠泪从颊边滚落,砸在石板路上。
“善围姐姐,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胡善围掏出帕子擦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忒难了。我不能让他看见我哭,断就断个干净。沐春,我脸上的妆可还在?马上就要去皇后娘娘跟前复命,可不能出错。”
都到这个地步,还关心妆容是否齐整。女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沐春指着脸颊泪沟处,“这里好像有点脏。”
胡善围深受范宫正的影响,每日妆容齐整,带妆的脸哭过之后,就像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留下淡淡的泥痕。
胡善围忙拿出荷包里的粉盒,还有一面菱花小镜,蘸了一点紫茉莉香粉,盖住眼下的泪痕。
头可断,血可流,情可失,妆不能花,这是宫廷女官的体面。
“现在呢?”胡善围补了妆容,问沐春。
哭过之后,善围姐姐的眼睛更亮了,像是一双充满华彩的琉璃。沐春看得呆了,鬼使神差的想起国子监读书时,博士讲的那首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沐春恍惚一笑,“好看。”
沐春随着胡善围去了坤宁宫,马皇后自是亲热的拉着他说话,直到宫门即将落锁时才放了他出宫。
且说王宁封赏宴上大醉,醒来时,天都黑了,曾经的上官、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正在灯下伏案疾书,见他醒了,说道:“醒了?醒酒汤在案上,自己喝。以后在宫宴上不要喝的那么猛,殿前失仪可不是好玩的。”
王宁不碰醒酒汤,问:“毛大人这里有没有酒?”
他不想醒,醉着挺好,忘记痛苦。
“这是我的值房,当差时不能碰酒。”毛骧说道:“以后不要叫我毛大人了,你如今是永春伯,大明最年轻的伯爵,你的爵位比我还高一级。”
王宁宁可喝水,抱着茶壶猛灌。
毛骧见他这幅模样,知道他为何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已经听纪纲说了你在宫墙外头发呆,不就是‘情还在,缘尽了’了吗?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到内府,参选驸马了。”
王宁噗的一声,将茶水喷出来,“你都没有问过我!我不想当什么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