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遗风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进来。
沈慕蕊心虚地惊了一下,门闩顿时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沈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陆公子,我没事!”沈慕蕊忙把门闩捡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插上了。
她心口还咚咚地跳着,“陆公子,我歇息了,你快回房吧!”
“好。”
陆遗风怕她听不见似的,故意将脚步声加重,沈慕蕊听得清楚明白,人确实走了。
她赶紧去关窗户。
此时,大概是丑时末了,睡也只能睡两个时辰,她不睡了。
沈慕蕊没熄烛火,就让它一直燃着,有亮光,她心里就比较踏实。
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她先是想了想三哥,想着他此刻是不是安全无虞,是不是连夜护镖赶路。
想着想着,思绪竟然飘到了另一人身上。
等从痴呆里回过神,沈慕蕊骤然将脸埋进了被子里,久久没有挪出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
烛火也去了大半根,红色的烛泪蜿蜒在烛盏边,冷凝成块。
沈慕蕊下了床。
穿鞋的时候,她又突然起来,陆遗风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碰过她腿脚的人。
也是第一个帮她穿鞋的人。
沈慕蕊甩了甩脑子,她这是怎么了,总是想起人家。
她明明对陆遗风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开了窗户,清新的晨风扑面而来,脸上的热和心头的燥都被吹散了。
往外一扫,视线忽然凝住。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她能认出来,坐在石桌边的,是陆遗风。
他一手撑了脑袋,一动不动,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秋天是有晨露的。
沈慕蕊心尖颤了颤,她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就在她到了陆遗风身后约两丈远的时候,只见他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手按在了后颈上,使劲儿捏了捏。
如此看来,陆遗风是一宿都没进屋了……沈慕蕊顿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陆遗风一听这话就笑了。
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装傻,虽然装得有点拙劣,但是看着挺招人开心的。
“缺。”
他笑着道。
管他是丫鬟还是别的什么,能把人哄走就行。
沈慕蕊真想离他远一些,站这么近,她有点喘不过气。
“可我没有做过丫鬟,不会伺候人,陆公子,等我以后赚了银子——”
“给我钱吗?我不缺钱。”
陆遗风笑着将她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再者,你一个姑娘家,要怎么赚钱?”
沈慕蕊咬紧了唇。
她会写几个字,而且还会醉今朝酒楼独特的记账符号,只要酒楼招人,她能赚钱的。
如果她没有这一技之长,只是寻常的家道中落的小姐,那么,赚钱的路子,便只有进青楼这一条了。
也难怪陆遗风会笑,说不定,这会儿心里正看不起她。
误会就误会了,沈慕蕊也不想和他解释,坚持道:“我唯一能报答陆公子的,就是钱财了,虽然陆公子不缺,但那是——”
“我还是想要个丫鬟。”
陆遗风又打断她。
他察觉到她不自在,就往后退开了一步。
“沈姑娘说自己不会伺候人,这个其实好办,我缺的不是粗使丫鬟,缺的是贴身婢女,就是给我拿件衣服,或者帮我整理一下瓶瓶罐罐,不用干端茶倒水的粗活。”
拿件衣服这么简单?贴身婢女干的什么活,沈慕蕊清楚得很,更衣,盖被,伺候洗漱,伺候沐浴,更有甚者,还得帮着暖床。
暖床还分两种,一种真暖床,一种是陪睡。
不管哪种,都是她接受不了的。
沈慕蕊摇头。
“陆公子,我真的做不来……”
“你是真做不来,还是不想做?”陆遗风问得一针见血。
沈慕蕊哑口。
他轻声笑出来,“沈姑娘,你若真的想报答,即便不会,也可以学的,你分明是不愿意。”
沈慕蕊被他说中心思,脸上发烫。
“不愿意就算了,君子自当坦荡荡,我也不做勉强人的事。”
陆遗风说得很大度,很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