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朗近来有些腹泻,文惠和婢女就是在说这件事。
婢女说到,已将药从百草药庐取回来了。
文惠叮嘱道:“那药方我看过了,脾虚腹泻,用参苓白术散是没错的,但因为明朗才五个月大,虚不受补,里面的人参要减半才行,煎药之前你记得挑出来。”
婢女诺诺应了。
她们渐渐走远,出了假山小道,春装鲜亮的身影在绿树后一闪,拐过另外的石径去了。
我和杨庭云不约而同看了文惠的身影片刻,我觉得有点儿怪异,可又说不上来,直到杨庭云对我说了那句:“崔文惠很懂药理。”
——对了,就是这个!
大夫都未留心的事情,文惠却轻车熟路,韦明朗是她满怀期待生下来的儿子,她敢毫不犹豫地给明朗减药的分量,必是有十成把握的。
然而我从不知晓,文惠是懂药理的。
我恍惚出神时,杨庭云的手按在了我的肩头:“仙仙。”
“啊?”
“我曾经说过,韦真境的病有古怪,让你留意这府中的人和事,你照做了吗?”
三哥一向慧眼如炬,轻易也不会想到让我提防,他疑心韦府有问题,事关韦真境好歹,我自然是照做了的。
我抬头望着他,肯定地点头:“我留心过。可是,我没发现哪里有不对,韦真境吃的东西,我同样是吃了的,他的药我也暗中观察过,没有人动手脚,后来我们都在东院自己熬药,就算有人使坏,也更插不进手来才对。”
“你怀疑过西院吗?”
我心跳猛地像是顿住了一下。
园子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春风吹花拂柳,池面的涟漪漾开得悄无声息。
我低头:“怀疑过。”
杨庭云幽声道:“你其实不愿意怀疑他们。”
我急于辩驳:“我留意过西院,韦彦和文惠行止正常,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何况他们对韦真境很好,韦彦常常过来探望,文惠也是,只要是东院的事,文惠没有不上心的,无论是我们需要什么,她都先顾着我们的。”
“我听说,姚夫人在世时,身体不怎么好,长年累月由百草药庐的大夫看诊,那时候崔文惠寄养在府中,来往于韦府和药庐,耳濡目染,兴许学了些皮毛吧?”
“三哥你,你这是何意?”
杨庭云弯腰直视我的双目,他轻轻一笑:“但崔文惠好像不光是学了皮毛,那算得上是精进了,她有这样的本事,你知道吗?”
“我……”
“她常来东院是不是?动没动过东院的东西?尤其是韦真境的药罐。”
文惠不曾动过,但——那回药罐被程茵打碎了,原本是要去买新的,是文惠说府上有旧的,旧的更适合熬药煎药,让燕浓去拿了。
我深深疑惑:“那药罐确实不是新的,可是,我悄悄送到薛家医馆检查过了,药罐是没有问题的。”
“你既然怀疑过药罐,何不破釜沉舟赌一把,砸了药罐看看会怎样?”
“……”
杨庭云的意思是,让韦真境停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