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文惠怀着身孕还在操持这些琐碎的家事,为避免被不吉利冲撞,就劝她先回去了。
春天的雨,一落起来,绵绵数日不得晴。
府中又有白事,下雨天是多有不便的,阴沉潮湿的天,就更叫人烦怨了。
周婳曾说,帝后张罗着给未嫁的郡主们择婿,最迟是开春。开春后,帝后确有此打算,独孤定辰是被安康长公主拘在家中闭门思过,对外说的是忤逆了爹娘所以要她修身养性,而周婳则是自己留了后手,她装病不肯见人,故意拖拉着不去选婿。帝后没辙,只能先不管这二人,去哄着别的郡主们早择佳婿了。
韦真境忧思又沉病,我没空去看周婳,周婳更不敢出门来找我,原本有个程茵可以两边跑动传个话什么的,后来日日都是雨,她就也懒得出门了。
我靠在檐下看雨,不知何故忽地想起了杨庭云的话,仔细一思量,我决定见机行事。
反正每日不出府去,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将给韦真境熬药的活揽下了,移来用的炉子和药罐都不够精巧,我嫌摆在院中难看,全让换上新的,文惠听说之后,差人送来了新的红泥炉并一个挺漂亮的砂药罐。
韦真境知道他喝的药是我熬的之后,总算是很难得笑了:“你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此番却要劳烦你为我守着炉子熬药。”
我骄矜将脸一扬:“感动吗?感动就快点好起来。”
如我所愿,乌云消散,天有长久放晴势头的时候,韦真境果然是好了许多。
三月末,侯府择了吉期,开了几桌喜宴,迎了冯氏女入府。
我姐姐杨雪柔是李珣良的结发妻,正室该有正室的大度,那样刺眼扎心的喜庆场面,她要在,我们的爹娘也应当在。
侯府也曾送了喜帖来韦府,我接的,我心中有火,当着侯府人的面直接把喜帖砸在了地上:“回去告诉李珣良,我们没人会去的。”
然而就算我为二姐抱不平不肯去,李珣良还是会纳妾。
管他的,就一点,李珣良要是敢宠妾灭妻,我就去扒了他的皮,我们杨家的女儿是不可任人欺凌的,就算我家的两个兄弟不在,我杨仙儿也能顶起半边天。
临夏时,韦真境整日出虚汗,他在病中格外娇贵,冷不得热不得,连出汗后换身衣裳也着了凉,头痛脑热个好多天,弄得府里战战兢兢。
聂非每次来给文惠问诊,也都会到东院来走一趟,他每次都抱怨说,没见过韦真境这么娇贵的男人:“要是天清风爽,我就要他多出去走动,眼瞅着暑热起来了,他这副身子哪里去得?就好好躲在府里歇着算了。”
于是乎,韦真境除了吃饭喝药睡觉,凉爽的早晚去散散步,其他闲暇就是看看书、下下棋,托他的福,无人对弈就拎我上阵,由此我一塌糊涂的棋艺得到了飞速的精进,回观国公府去,还偶尔能把我爹杀得吹胡子瞪眼片甲不留。
到了七月,程茵说她家里最近鲜果成灾,来给我送了两篮鲜果,我问她周婳给送了没有,她知道我是想问周婳怎样了,主动竹筒倒豆子道:“哪能少了她的。我瞧着她当真是要在家里闷坏了,居然都和鹦鹉聊起了天。她可特别想你呢,你抽空去看她吧。”
程茵与我坐下说了会儿话就准备走了,这时候正凑巧文惠过来送甜汤,程茵一时没注意到她,差点往身子日愈沉重的文惠身上撞,好在避闪得及时,文惠她倒是没撞着,却把摆在廊下的药罐给扑摔了,碎响声听得我好一阵心惊。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程茵赧然,连声道歉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