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然僵住,继而讪讪,他撑起伞,伞面一意地往我这边倾斜。
我杨仙儿是何德何能,竟要当朝太子为我撑伞?我胆颤心惊抬手摸住伞柄,弱声请求:“殿下,让我来吧。”
他却执意不肯。
静默相处难免尴尬,我故意找了话来说:“殿下今日怎会在此?”
太子道:“我随安康皇姑姑同来参拜。”
东宫太子和长公主……
难怪我放眼寺中看不见人,有这二位尊贵的人物在,闲杂人等是非避让不可的了。
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如何会孤身一人在冷寂的寺中走动呢?
我四下看过了,不禁问道:“黄钟呢?他不是应该陪伴在殿下左右的吗?”
“就在寺中走走,没有让他跟着。”
“这,不好吧?万一殿下……”
太子转头,朝我笑笑:“仙儿,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
回前殿的路,似乎走了很久。
到了前殿廊檐下,殿中无人,我张目眺望,还是没寻见寺中师傅的身影。
太子在我身后询问:“你在找什么?”
“想找师傅借伞一用。”
“不必了。”
我转过身,猛见太子朝我靠过来,我瞧着他温静和雅的面容凑近,脑中飞光,忆起他在宫中送我最后突然亲我那回,我当即吓得捂住脸直往后退:“殿殿殿……殿下自重!”
太子愣住,继而白净的脸上多了几许血色,他赧然地将目光移开,琥珀色的眼瞳望向朦胧春雨中,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那次是我唐突了。我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又处处拒我、躲我,叫我有些灰心,当时不知为何,我看着你就……没忍住。仙儿,我为我的唐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会,再对你做那样出格的事了。”
他这般放低储君的姿态来承认自己的唐突,与我说抱歉,我脸皮一阵发热,反倒傻了,不知该怎么答话。
“伞给你。”
我正无措间,太子拉过我的手,将伞塞于我掌中。
这……
就一把伞,给我了,他怎么办?我抬头看看,问他:“你呢?”
白净标致的少年郎负手而立,他笑起来,眼睛的形状柔美,像极了两弯月牙儿:“你能关心我,我很高兴。但我堂堂太子,随行之人还不能多找一把伞来吗?”
我讷讷点头,举步走下石阶,走入连绵不断的春雨中。
雨声敲击在伞面,我走到阶下了,飘摇的神思方一顿,想起没谢这给伞之人,匆忙回过身,他还站在原地,犹如那次马球赛上我远远看他,隔着纱幕不能将他的模样看得十分清晰,今朝隔着烟气弥漫的雨幕,我仍旧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晓得那檐下立了一个身量单瘦的少年郎。
“多谢殿下。”我高声说道。
他不说话,但是点点头,隐约像是在笑。
雨下个不停,我离开了清寂的崇敬寺。
回到府中时,阴雨天的暮色比平常这个时候更显昏沉,韦真境果然是等急了,他一见着我就问我,为何出去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人和事了。
我笑他:“你也太谨小慎微了,我能遇到什么麻烦?一个李荇,就足以作全长安的训_诫了,谁还敢来找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