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轮不到她关心。
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面前这个人手中。
赵博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面上染上了一丝愁云。
“其实,队里做出这样的调整,也是考虑了很长时间的。”
“从其他双人选手里抽出一人,跟韩承钧组成一队,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你应该也清楚,目前咱们国家队里这些双人滑组合中,跟女单相比,一些女伴的滑行速度跟力量还是差了一大截。既然是冲着奖牌去的,自然就要选择胜算大一点的赌注。”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赵博强抬头,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果决。
“您跟我说这么多,我会以为,您是在采用迂回战术,让我主动提出来,当那个出头鸟。”
沈雁初笑了笑,凝眸看向对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赵博强闻言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否认,随即转念,笑着问道。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
沈雁初垂眸,看向地面,唇间勾起的轻浅笑意丝毫未减。
“您是总教练,我是队员,自然是服从安排。”
她的声音很纯粹,不掺杂任何的情绪,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而且,还是关系到她今后体育生涯的重大事情。
赵博强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
眼神里满是欣赏,还有欣慰。
“放心吧,我还指望着你能在奥运会上给我们国家队添一块女单奖牌呢!这样才不枉费我千辛万苦从国外把你挖过来。”
他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住。
“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如果她也能像你这么想,那就好了。”
沈家。
“二叔,二婶,过段时间,我想搬出去住。”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雁初见家里的人难得比较齐全,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预料到接下来会有很多问题要回答,索性把碗筷放下。
果然,她这一句话仿佛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姐,在家里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出去住啊?”
沈初然第一个开口。
她挽着沈雁初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
“是不是你跟我住在一个房间里觉得不方便啊?”
“是啊,不方便。影响我谈恋爱。”
沈雁初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沈初然的碗里,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屋子里比之前更安静了。
路城筷子里夹着香芹,听到女孩儿含着笑意的话语,手一松。
“啪嗒”一声。
香芹掉到碗里。
那张俊朗的面容倏地一冷,身体渐渐绷紧。
他的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紧绷的肌肉贲发。
他一手端起碗,拿着筷子的手用力攥紧。
两根筷子被挤压在一起,摩擦,碰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不再夹菜,只是一味地扒着碗里的米饭,大口吞咽。
很快地,大半碗米饭见底。
不留一个米粒。
“我吃饱了。”
他放下碗筷,起身回房间。
沈雁初转眸,注视着男人的背影。
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就连眉眼间的素淡也柔和了许多。
直到男人宽厚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她才收回视线。
唇间,笑意未减。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才吃这么一点。”
周诗琪看着空着的席位,无声叹气。
“是不是部队里又有新兵不懂事,把他惹着了?”
“小城都已经这么大了,这么点小事儿,他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沈越倒是没有在意路城的异常,而是看向沈雁初。
“小初啊,要是跟然然住在一起不习惯,你就跟你二婶说,让她给你把旁边那间客房收拾一下。”
他轻咳一声,尽量放轻声音说道。
平时在部队里,他大嗓门惯了。
这样悠着声音说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去收拾。”
周诗琪连忙说道。
“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在外面,毕竟不安全,还是别搬出去了?”
“实在不行,就让然然搬到旁边的房间,你还住原来那间。”
沈越温声打着商量。
这几个孩子里,沈初然是最小的。按理说,该娇惯她才是。
可自从沈雁初五岁的时候出了那档子事,沈家所有的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生怕让她再受到一丁点儿委屈。
俨然,她才是沈家真正的掌中宝。
“二叔,二婶,我已经想好了。”
沈雁初笑着婉拒,眼神里带着几分动容。
“姐,你真谈恋爱了?”
沈初然凑到沈雁初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沈雁初将女孩儿唇边粘的米粒擦掉,冲她挑了挑眉。
“你猜。”
“咚咚咚……”
有规律的三声敲门声传来。
路城沉吟了一瞬,这才随意扫了一眼关闭着的房门。
指间的香烟仍在燃烧,飘出袅袅烟雾。
他的眼尾被烟气熏染,有些泛红。
犹如化了桃妆,透着男人特有的性感。
他静默了片刻,将燃了一半的香烟掐灭,扔进烟灰缸里,缓缓起身。
紧紧关闭的房门打开,被困在房间里的烟雾仿佛找到了出口,从门口逃窜而出。
“咳咳……”
站在门外的女孩儿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
路城的眉间狠狠一皱,隆起一团褶痕。
随后转身,大步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
沈雁初脚步轻抬,还没落地,就听房内男人喊道。
“等一下。”
她挑了挑眉,抬起的脚收回,重新落在原地。
不再动作,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
直到几分钟过后,房内的男人才再次开口。
“进来。”
沈雁初勾唇,迈开脚步,推门进去。
房间里依旧残留着浓烟的气息,却比之前淡了很多。
敞开的窗户,有凉风透过。
让本就简洁的房间变得更加冷清。
路城站在窗前,侧身看着停在中央的女孩儿,嘴唇抿了抿。
“有事吗?”
醇厚的声音就像迎面拂来的微风,带着几分凉意。
男人面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好像又退回了筑起的壁垒中。
用凉薄将自己包围起来。
“给你送宵夜。”
沈雁初抬手示意手中的蛋糕。
“我不饿。”
路城扭头看向窗外,冷声说道。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沈雁初似乎预料到这样,面上神情丝毫未变。
“正好,我饿了。”
她耸了耸肩,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口中。
路城回首看她,硬朗的俊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还有事吗?我要睡了。”
“那你睡吧,等我吃完了,会自己离开的。”
沈雁初口中含着蛋糕,含糊不清地回道。
静默了一瞬,路城终于无奈妥协。
面上的寡淡也清减了些许。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咳咳……”
沈雁初刚想开口,喉咙被卡住,白皙的脸庞顿时憋得通红。
“咳咳……”
她捂着嘴,用力咳嗽。
路城心头一紧,深沉的眸子掠过几许慌乱。
他快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递到女孩儿手中。
“喝口水!”
因为慌乱,声音里透着一丝冷凝。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拍打着女孩儿的后背。
沈雁初喝下一口水,喉咙里的堵塞感终于缓解了一些。
“谢……”
沈雁初刚想出声道谢,就听男人冷声冷气地开口。
“以后吃着东西不许说话!”
男人的语气跟他的人一样,硬邦邦的。
可是听在沈雁初耳中,唇角却悄悄地挑起一抹笑意。
“嗯,知道了。”
女孩儿柔声应道。
过了片刻,沈雁初开口。
“其实,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路城皱眉。
“道别?”
“你那么忙,估计等你下次回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搬出去了。所以,只好提前道别咯!”
沈雁初耸肩,手里拿着叉子,一下又一下地叉着没有吃完的蛋糕。
听到她的回答,男人沉默。
许久过后,才开口问道。
“你真的……谈恋爱了?”
声音莫名有些干涩。
沈雁初叉着蛋糕的手微顿,抬眸看着男人的眼睛,红唇轻启。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灰衣运动员有些谨慎地叮嘱着。
“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啊!真是急死个人!”
黑衣运动员将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空出一只手来伸手发誓。
“我保证不跟其他人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灰衣运动员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开口。
“据说,邓晓璐这次伤得不轻,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呢……”
不等她的话说完,黑衣运动员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
“啧!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劲爆消息呢!邓晓璐住院治疗的事情,别说是咱们花滑队了,就连她的粉丝也都知道了,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哎!我还没说完呢!”
灰衣运动员见对方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有些急切地开口。
“据说,她这次住院,得休养一段时间。保守估计,得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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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双眼皮,眼窝要深,瞳孔最好是琥珀色的。”
视线下移。
“鼻梁要□□。嘴巴……”
她的目光定格在男人的唇瓣上。
“嘴唇不能太薄,据说这样的男人薄情。也不能太厚,性欲太强,我会受不了。”
听到女孩儿后面那句话,路城眸光渐深。
“看来在国外的这几年,你倒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沈雁初笑着耸了耸肩。
目光没有停止,从男人那张俊脸上移开,缓缓下移,落在男人的胸口。
他穿着常服,熨帖挺括。
胸肌贴着衣服,若隐若现。
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健硕又不失性感。
沈雁初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男人的胸膛。
硬邦邦的。
有些硌手。
却无端端让人生出几分安全感。
女孩儿的目光再次移动,停留在男人两腿之间。
勾唇,笑了笑。
“最重要的是,要有料。”
路城的身体不自觉绷紧,眸光越发深邃。
上下唇瓣紧紧闭合着,那张俊脸微凛,透出一股子冷凝。
他一手握住女孩儿抵在胸口的玉手。
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女孩儿的下颌,抬起。
“看什么呢?嗯?”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醇厚中带着几分沙哑。
尾音上挑,莫名地勾人。
沈雁初直直地迎上男人幽深的目光,唇角的弧度增大。
“你猜。”
路城垂眸,看着面前的娇颜,静默了一瞬,然后缓缓松开对方。
双手垂在身侧,握拳,又松开。
指间轻捻,仿佛还残留着女孩儿特有的温润滑腻。
“你现在还小,谈恋爱的事情可以过几年再考虑。”
他瞥开视线,嘴唇微抿,淡淡地开口。
沈雁初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挺了挺胸。
虽然称不上“胸器”,却也是凹凸有致。
“小吗?”
她挑眉觑着对方。
“啧!”
路城眉间紧皱,褶痕隆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心里生起一股无名怒火,可是看着女孩儿唇畔明媚的笑容,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火气还没有完全凝聚起来,就已然散去。
“赶紧回家,别在外面待太久。”
路城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开口,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见女孩儿没有回应,不由得压低声音又问了一句。
“听见了?”
沈雁初点点头,模样难得乖巧。
“嗯。”
路城看了女孩儿一眼,这才迈步离开。
想起她刚才的那番谬论,右手抬起,无意识地抚向嘴唇。
沈雁初转身,看见男人的动作,眼睛里轻染笑意。
“喂!”
她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
路城停下脚步,摩挲着唇瓣的手指有些僵硬。
凝滞了一瞬,右手不自然地垂落在身侧,缓缓攥成拳头。
“不用怀疑,你的唇形不薄不厚,刚刚好。”
身后,女孩儿染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轻快,又带着几分促狭。
路城身体一怔。
随即迈开步子,大步离开。
“怎么了?脸色这么奇怪?”
王兆平看着路城沉着脸走过来,有些纳闷。
那张俊脸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说生气吧,看上去又不像。
倒有点儿像被调戏后的良家妇女,又羞又恼。
路城从裤兜里拿出烟盒跟打火机,抽出一根,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胸腔里蔓延开来的那股邪火才渐渐被压下。
灰白的烟雾吐出,笼罩着整个脸庞,那双眼睛轻轻眯了眯。
“刚才那女的谁啊?”
王兆平用胳膊肘碰了路城一下,笑嘻嘻地问道。
路城比他高出几公分,垂眸斜睨着他,没有开口。
王兆平轻咳一声,转开话题。。
“给我也来一根。”
路城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扔到对方手里。
王兆平双手接住。
抽出最后一根,把空烟盒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说,你最近抽烟是不是太猛了?以前十天半个月都抽不了一包,这才两三天,一盒烟就见底了。”
王兆平捏着烟,在掌心里空了空。
“要是有事儿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兄弟帮你出出主意。”
路城叼着烟,淡淡地看向对方。
“你看我像有事儿的?”
王兆平盯着路城,细细地审视了一番,然后点头。
“像,太像了。”
路城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雁初姐,我没有听错吧?”
裴安安咽下口中的双皮奶,眼睛圆睁,震惊地看着沈雁初。
“你说,你们队里决定让你兼顾女单跟双人两项?”
沈雁初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裴安安,示意她把嘴角边的奶油擦掉。
“是,你没有听错。”
“你同意了?”
裴安安索性把手中的双皮奶放下,两手搁在桌子上,探身看向沈雁初,急切地问道。
“为什么不同意?”
沈雁初挑眉,反问道。
“不是……”
裴安安急得直皱眉。
“为什么要同意?我真搞不明白,那些教练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说,距离冬奥会还有三年,哪怕是还有两年的时间,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我都不会感到太惊讶。毕竟以你的实力,只要得到足够的训练,男伴也不拖后腿的话,单人、双人各拿一块奖牌还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现在距离冬奥会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了。再过三个月,下个赛季开始,大家都忙着比赛,哪里还有时间去训练?”
裴安安愤愤不平,看着沈雁初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心里更加着急上火了。
“雁初姐,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沈雁初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角,面上一片平静。
“为什么要有反应?”
裴安安闻言,有些傻眼。
“这可关系到你下个赛季的比赛成绩。你想啊,这个时候让你兼顾双人,纯粹是分散你的时间跟精力嘛!万一成绩不理想,你这几年的辛苦不都白费了吗?”
她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什么,凝眸看着沈雁初,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雁初姐,要不你还是跟我回美国吧?省得在这里不受待见!”
沈雁初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尖摩挲着杯沿,微微笑了一下。
“你想多了。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成绩。”
“啊?”
裴安安傻眼。
沈雁初笑了笑,仔细打量着裴安安,转移话题。
“安安,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裴安安闻言,双手从桌面上收回来,工工整整地放在腿上,悄悄攥紧。
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掩饰性地微微一笑。
“没……没有啊!”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双杏眼正不停地眨巴着。
沈雁初敛起唇边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双眸平静如水,又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震慑力。
过了几分钟,裴安安终于败下阵来。
绷直的肩膀无力地垂下,脸上僵滞的笑容也渐渐散尽,露出满面愁容。
“我好像到了……发育关。”
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惨淡。
沈雁初微怔,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确定了吗?”
“嗯。”
裴安安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以前我做4-3连跳很轻松的。可是自从世锦赛之后,我连四周单跳都很难完成。而且……”
她说到这里,有些不自在地小声嘟囔着。
“我的胸部最近总是涨疼,好像比以前大了一些。”
听完她的话,沈雁初眉心轻蹙。
“所以,你这次回国,并不是纯粹游玩。甚至是……偷偷溜回来的。”
“雁初姐,你也有过发育关,应该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裴安安略显苍白的脸色微微涨红,睫毛频繁地颤动着,泫然欲泣,就连声音里都染上几分哽咽。
“明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就因为身体高了两厘米,多了几两肉,偏偏什么都做不好。”
“那种挫败感,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裴安安眼睛微闭,两颗泪水落在手背上,溅出一片水花。
“十八岁……我真的是讨厌死这个年龄了!如果我跟你一样,过了发育关,那该多好。”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一直逃避下去?”
沈雁初看着对方,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裴安安双手捂着脸,低声呜咽着。
“那我该怎么办?”
“要么练,要么……”
沈雁初话音微顿,继续开口。
“放弃。”
她的声音淡淡的,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带着几分残忍。
裴安安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她的睫毛上沾着泪花,脸庞还残留着两道泪痕。
“唉!像捻转托举、抛跳这样的双人动作,一个人终究完成不了。”
赵博强认同地点了点头。
“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他这般说着,扭头看向对方。
“李教练,关于韩承钧接下来的训练方案,你有什么想法吗?”
“能有什么想法?邓晓璐重伤住院,连医生都说了,这次如果不好好休养的话,恐怕她以后再想上冰场就难了。总不能硬把她从病床上拽起来,让她上冰训练吧。”
李志明抬手扒了一下头发,面上一片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