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摇摇头:“不看了。”
姜进瞅她:“是怕了吧?”
苏离没吭声。
姜进又说:“在山里挺常见,就这底下的位置,死过不少冤魂。”
苏离捏着双手回温:“这样的还能救吗?”
姜进看外面一眼,摇头:“看血都淌干了,雪地里还冻着,估计没命。”
苏离攥着拳探身去望崖边地形,除了他们所在山路到对面的延伸路段,其余多为奇险无比并不成面的陡壁。
她巡视片刻后,问道:“人会是从哪儿摔下去的?”
“应该不是摔下去造成的意外。”凌曜已打完电话走回来,分析说,“自由落体不可能在掉在正中的树下。”
姜进很有经验地答:“明显是被害。”
苏离问:“那要是被人推下去呢?”
“也不太有这个可能。”凌曜继续判断说:“从染血的成色看,时间应该在不久前,再看周围附近,应该没人来过。”
苏离没想到这一路情况变得复杂起来,问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追人吗?”
凌曜侧眸看过来,不知为什么,对视的那一眼,苏离隐约得出一个答案,来得如此浅显又巧合,却暂时得不到依据。
她相信他应该也猜到了。
凌曜并未明说,只道:“还不确定这人死没死,有希望就要救。警方的人会马上赶来,我们现在也下去。时间紧迫,立即上车。”
他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脸上温情一笑:“它捡的。”
小黑回两声哈以示亲切,忠心耿耿。
苏离瞧见人狗情深,有一霎被感动。
但她的恐高心理急剧作祟,即便这车开得再稳,也见不得一望下去就是空荡虚渺的深渊。
苏离认为自己会无形中给车带来侧重力,便往右边坐过去,紧靠到车门边上。
坐正后刚一抬头,就准确对上了后视镜中的一双眼睛,含着锐利的眸光穿透镜子笔直注视她。
苏离一瞬间心跳加快,不知道该给出什么表情。
“你不是带相机了吗?”他像是特意找话说,“难得出来一趟,不顺便拍点风景?”
苏离扭头看挂壁上杂乱无章的刻画,说:“我不是旅游摄影师。”
她的相机只用来工作,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出来的路会如此险峻。
对方似乎一笑了之。
挂壁公路嵌在峭壁内,雪积得并没有外边厚,车子开起来比较顺利,行过之路便留下两道深深的轮胎印。
但因具有一定海拔高度,山间雾气弥漫,苏离又觉车子似在空中漂浮。
更不用说,这一路上压根没看到别的车影,他们就像是深山冒险的三剑客。
姜进时不时给苏离做着解说:“这路以前是没有的,后来村民为了方便在山中通车,花了五年时间凿出来,在这项工程中,坠崖丧命的可不少。”
苏离问:“那以前走路下山得多久?”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松了手。她抬手在头顶拍了拍雪,掌心一片湿冷。
凌曜就着刚才接住的雪球搓了搓手,直接捏成一团散冰,最后在他手中滴成了水。
他手上那支烟不知什么时候给踩灭了,伸一只手过来捞她,问:“现在能上来了?”
苏离不跟他打对阵了,递上去握住他。
他的手很冰,却宽厚有力,苏离根本不需要花多少力气,就被人拉上去一截。
单手过于吃力,他又将另一只手递过来。
苏离没想太多,两只手都拽牢他,脚下蹬着凸起的土面,使劲上了两步,中间过程滑了脚差点往下摔,被他眼疾手快地勾住腋下,贴着身停滞在半空。
凌曜看着自己胸前低伏的脑袋,有一瞬想起昨晚上的画面,撇开杂绪说:“抓紧了。”
苏离十指扣紧了他的臂膀外侧,又怕将他一块带入坑底,不敢再用力蹬土坡,最后倒是他臂肌内蕴藏的巨大支撑力将她给慢慢提了上去。
整个过程,苏离一直低着头,他的双脚未动分毫,像是被钉在了那里,重心很稳。
终于等到腿脚着地,苏离才有精力站稳,抬头的瞬间跟面前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她意识到彼此半搂半抱的姿势有些暧昧。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松了手。
苏离头朝一边撇,双手不自然地扯着褶皱的衣角,想找点什么话说,被他抢先:“还不走?”
她瞥他一眼,不准备说话了,转身先往前。
凌曜注视她的背影,特意迟了两三步跟上去,但没走多远又追到人右肩上了。
苏离以为他要超前,人往左边偏过去,却被人拽住了右腕,提醒道:“还往那儿去?没看到脚下是一条小沟。”
苏离刚才踩的那一脚,质地确实有些松垮,她听他的又靠了过来,忽略掉近身接触的异样,问他:“你怎么这么清楚?”
他却反嘲一句:“我要是连这都看不透,在这山中都出不了一公里。”
这话虽然是打比方,但苏离却从他语气中听出了残酷,就像是为了待在山里不得不学会的生存技能。
苏离不由借着时机问他:“你为什么来山里啊?”
对方给了个懒得回答的回视眼神。
苏离心里冷哼,也不指望立刻对他有所深入了解,这人一天接触下来话不多也不简单,她不能拿一般目标去看待他。
两人肩并肩走了没几步,各自若有所思。
下达山路边,他突然笃定出声:“下回别冒然跟踪人。”
苏离敛眉看地,虽然这是事实,但她也不会直接承认。
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对方又堵她道:“想知道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以后可以直接问我。”
说完他兀自前行而去,独留苏离在他背后放冷箭。
姜进已经将车妥善完毕,斜倚在车边望对面崖壁下的风景。
小黑乖巧地蹲在一旁,戒备地视听周遭一切,见凌曜回来了,摇摇尾巴凑上去亲热。
姜进回头看见凌曜,又去看跟在身后的苏离,道:“我说怎么转眼不见你人,跟着干嘛去了呀?”
凌曜替她回了句:“挖地洞去了。”
苏离隔空瞪他一眼,走到一米高厚厚的防护墩旁边靠着,轻轻揉着手腕,那儿还有刚才掉下去被扯伤的酸痛。
姜进眼尖地注意到,含着暧昧的猜想开玩笑道:“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你俩还活动上了?”
苏离听出点被想歪的意思,她悄悄瞥向第三者,那人像个局外人似的望着前方空气,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