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秀滑向西北。
李度念继续说下去:“西北防守是我京中大营的范围。那里派驻有一批人马,足以抵御白沙一国的进犯,但是,如果白沙和荒水联手,那批人马就明显不占优势。”
温清秀又指向南边。
李度念跟着评点,“最危险的就是青尼这边了。青尼人本性狡猾,又世代在深山丛林里出没,早就练就了神出鬼没的本事,历来是我东凉国最头疼的一处边界。那里又是西南大营的防范范围,如今西南大营一盘散沙,如果青尼真的忽然从那里发起进攻,情势对我们真的不容乐观。”
温清秀的手忽然直直滑向地图中心,指定在东凉国京都。
李度念不说话了,只是出神。
温清秀自己说,“一旦真的大面积陷入战乱,狼烟遍地,东凉二世孝宗正禧不能守好大好江山,他自己是千古罪人,还要拖累无数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当中——后者才是我辈男儿该忧心的啊——”
忽然回头,定定看着李度念,“真有这一天的话,李兄,你是像如今这样,死死守着京中大营保证正禧皇帝和他皇家的安危,还是投身战争,护卫无数无辜百姓的生命?”
这话问得直接,戳心,但却是真正的大实话。
李度念忽然胸中热血翻涌,再也顾不得保持谨小慎微,仓啷腰间长剑出鞘,直直扎向地图,“一死,报国。”
秀才喃喃,“何为国?千千万万民众希望之所在,才为国。但愿李兄不要歪曲自己本心,本末倒置,辜负天下苍生。”
他虽是文弱书生,此刻这番话却说得豪迈无比,铁骨铮铮,直入人心。
李度念忽然伸手,峥一声,长剑一断为二,一截插入地图,一截跌落地面,“有违本心,有如此剑。”
温清秀出神片刻,似乎理解了李度念内心深处一直掩藏但是此刻禁不住流露的本心,脸上忽然有了微笑,“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这营中日子实在枯燥——”
李度念已经神色如旧,脸上波澜不兴:“等。好时机,总会来到的。”
日子在书生日夜翻开的书页间流淌,在士兵早晚苦练的练武场上流淌,在农人四季不休的汗水中流淌,在人世的各个角落流淌。
东凉京中大营的时光十分单调枯燥,温清秀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样难熬过。
他坐在李度念的都监大帐内,眼前摊开一本兵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里满满的只有烦躁。
他现在每天除了吃饭、参加操练,就是盼着李度念能外出,去参加朝会也好,去京都街上办事也好,只要外出就会带回一些跟战事有关的消息。
他时刻都在牵挂着外头的战乱。
好几次想离开这里,一走了之,去外头就自由了,就能赶赴西南战地,投身战争,哪怕是战死,也总比待在这里混吃等死好啊。但是李度念迟迟不做表态,丝毫没有准备开赴西南参加战争的迹象。也不赞同温清秀离开。温清秀进退犹豫,不知道该这么做才好。
今天李度念又出去了。
温清秀心里暗暗在期待。
直到天黑李度念高大的身影才进了辕门。
“可有最新消息?”温清秀迎上去。
“有。”李度念脸色平静,看不出内心的喜怒,他盘膝坐下,望着高处悬挂的东凉国全域图。
“摩罗一举拿下了三险,四治两个大关,最后在五胜关遇到了困难。”
温清秀深感意外,“五胜关?是整个摩罗大军?”
李度念点头,“据传是整个摩罗大军。”
“这不可能。五胜虽是东凉国战略要地,也算自古雄关。但是驻守的官兵也就数千人吧,怎么能抵御得了整个摩罗大军?”
李度念点头,肯定:“消息实确。朝中也都深感诧异,前面,忽然五胜关的飞龙军和京都断了消息,大家猜测情况不好,可能五胜关失陷了。随后逃进关来的难民大量增加。据难民说,关确实破了,摩罗骑兵带头破的关。奇怪的是,之后,摩罗大军停止了进攻。就在今天上午,飞龙军千里传信,原来摩罗大军水土不服,出现了大面积腹泻,很有可能是感染了疫情。所以,应该是摩罗大军占据五胜关后,接下来直捣西南大营的脚步被迫缓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