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被逗得直笑,“你就穿吧大娘,以后穿好衣裳的日子长着呢,我也还有许多要麻烦你的地方。”
杨大娘这才不脱了,进进出出地干活儿,却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了衣衫。
兰草建立的产妇档案真是有用,第二天有人来请去接生,第三天也有,几乎每天都有人生产,几个产妇都是档案里登记过的,因为提前知道产妇情况,兰草心里也就很踏实,顺顺利利地一个接一个接了下来。
杨大娘对兰草更好,等兰草一回家就接过药箱子不要她再插手任何活儿,只管等着吃现成的。
这天兰草刚从一个产妇家里出来,独自走在一条巷道里,忽然身后有人喊,回头好奇地看,一个棍子劈头就来,一下子打昏了她。
药箱子也被夺过去摔在地上狠狠地砸成了片儿。
兰草迷迷糊糊中听到耳畔有人在喊,慢慢睁眼,眼皮沉重,脑袋好疼,浑身沉重,眼里慢慢看清楚是杨大娘,正瞪着一对焦灼的眼睛呼唤着兰草的名字。
“大娘我这是怎么啦?”
杨大娘忽然一把搂住兰草,眼里落泪,“好姑娘,可算是醒了啊你,吓死我老婆子了——”
“是啊,姑娘醒了就好——”地下好多人乱纷纷说。
兰草这才看清楚是在杨大娘家,奇怪的是家里围了好多人,有些她认识,是登记过产妇的,也有请她去接过生的,有些却不认识,不过看样子都是穷人,一个个面相粗糙,衣衫陈旧。
“姑娘,你遭人暗害了——”杨大娘气得颤抖,“被人打昏在路上,多亏了附近的人发现给送我这里来了——”
“我得罪什么人了吗?”兰草问,慢慢回想着事情经过。
说实话她至今糊里糊涂的不明白咋回事。
“一定是仁义堂的人——”一个老汉捋着胡子,面有忧色,“这姑娘为我们大家接生,诊费又很低,而且她已经顺利接出了五个孩子,大人孩子都平安,还没吃什么神仙救命药,这一来我们梁燕人人都在传说,说我们这里出了个女仙手,能救母子平安,还不用花大笔银子,所以大家都愿意来找你接生——这一来吧,没人去仁义堂买那死贵的药了,另外,大家已经开始偷偷议论了,说仁义堂那药其实就是哄骗大家呢,一直欺骗了好几十年,所以老百姓都很愤怒——”
产妇被痛得苏醒过来,哇哇大哭。
“压住她,不想动!”兰草冷着脸命令。
几个接生婆子只顾看热闹,没有一个上来帮忙,杨大娘倒是麻利,扑过来按住了产妇。
一个口子慢慢开大,血汩汩流着,兰草颤抖着手一边止血,一边飞快地探手进去,卡住的胎头被拨正了,拔出来了,接着一个青紫的身子哗啦溜了出来,带出一股腥味扑了兰草一脸。
兰草哪里顾得上自己,狠狠地眨巴眨巴眼睛,飞快地清理呼吸道,拍出哭声,断脐带,包裹,做完了一把将孩子塞进产妇的亲娘怀里,接着缝合产妇下体。
血慢慢流着,等缝完最后一针,那产妇忽然探手抓住了兰草胳膊,“你害我啊——疼死老娘了——”
疼痛入骨,兰草直吸冷气,狠狠地扯出自己胳膊,忙又低头洒止血粉,清理产道里的血污。
胎盘倒是很快就滑出来了,这时候出血也少了,一切正常,兰草长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炕边再也起不来了。
怪不得每每接完一个难产的孩子小奶奶都脸色苍白,原来独当一面来面对这些的时候,真是无比艰苦啊。
母子平安。
消息在这户人家喜悦地传递。
杨大娘帮兰草洗了手脸,接了酬金,就要走。
主家赶出来,嘴里千恩万谢,杨大娘脸色一黑,“谢什么,以后少迷信那什么神仙救命药了——快套车送我们走吧,累坏我家姑娘了——”
车里,兰草靠住杨大娘身子,“去林如如家——只有看了我才放心。”
果然正如兰草判断,感到林如如家一问,小媳妇肚子已经不疼了。
杨大娘舒一口气,捶打着膝盖骨,“哎呀呀,既然不疼你说她瞎折腾啥呀,还要不要我们活了,以为我们是铁打的呀?”
兰草摸出那笔酬金全给了杨大娘,杨大娘一看顿时被火烧了一样惊讶地推开,“不要不要,我收留你又不是图你的银子,我老婆子这辈子最不爱的就是钱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