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重大,要不要禀告大太太呢?”
“就是啊,万一传出去,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都跟着吃挂落!”
“要不要再等等呀,毕竟是不是妖怪还没有亲眼见到呀——”
“你还真敢亲眼看到呀?不怕魂儿跟定了你?”
……
哑姑一边忙活,一边冷冷听着,心里冷笑,这些长舌妇,毒舌妇,无聊的女人,我只是说了可能畸形儿,你们咋就转眼功夫给升级成妖怪了?
婆子们议论的只言片语落进乔妈妈耳里,她忽然身子弓起来,满炕打滚儿,哭喊:“快拿刀子来,快快杀了我,我怎么能怀个妖怪呢?叫主子听到了,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本来他们不要我在这里生产的,说血光之灾对府里不好,可我外头已经没一个亲人,没地方可去,才恩准我在这里生产的,现在要是生个怪胎,我没脸面对老爷大太太呀……”
乘着她滚动,哑姑两手不停,选择合适的体位进行着按压。
一个身影一闪,已经有个妇女溜出门去,脚步蹬蹬跑远了,哑姑一愣,顿时明白这是干什么去了。她无声地摇头苦笑,都是和乔妈妈一个磨坊里生活的人,想不到这关键时刻她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周妈简直变得洋洋得意了,真不知道人家都这样了,她还哪里来的心情看热闹。
哑姑掉头,“阿福,她们说你干娘怀的是怪胎,我不信,你信不信呢?”
阿福一呆,看到灯下那张白俏的小脸上汗水挂在额头把刘海都打湿了,那笑容从双眸深处透出来,亮晶晶的,那么坦然,那么真诚,阿福忽然心里一动,大声回答:“阿福不信,阿福从来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
“好——”哑姑提高声音,“那我们准备接生吧!深儿浅儿你们还小,还是出去为好。兰草你留下。阿福你把着门口,要是有什么山猫野兽来打搅,你一律打了出去。”
阿福响亮地应一声,从门后扯出一条顶门棍子立在门口,“要不要把这老猪狗也赶出去?”
棍子指的是周妈。
她心里恨周妈给干娘下了定义,说什么怪胎,妖怪,所以爱憎分明的她对周妈顿时就不客气了。
周妈气红了脸。“你姑娘家家的,说话也不注意点,以后看你怎么找婆家?”
哑姑淡淡一笑,“她嘛,就留下,我要她亲眼看看她所说的怪胎究竟是不是妖怪转世来了。”
。
烛火摇摇,灯影交叠。
兰草把过滤好的药汁一勺一勺喂进去。
深儿浅儿不停地按揉着几个穴位。
针扎下去,停一会儿,拔出来,再扎下去。
“嗡嘤——”产妇醒了过来,大声呻吟。
哑姑很贴心的将一个丝帕卷起来,伸进她嘴里,产妇如获至宝,一口就咬住了,狠狠地咬住,恨不能把所有的疼痛通过这咬合来发泄。
“哎,哎,这肚子好像往下移动呢!”一个妇女惊喜地喊。
“什么叫肚子移动,是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有动静了,哎哎真的哎,往下移了,移了,是不是要出来了!”另一个妇女更惊讶。
周妈一屁股翻起来,两眼贼溜溜盯紧肚子。
哑姑看一眼,神情淡淡的,“还早呢,你们继续。”
几个小小的身影显得冷静而有序。
阿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一个劲儿烧火,屋子里已经暖洋洋了。
哑姑解下手上湿哒哒的布,重新再裹一层新的,探手进去摸,却摸出来满满一手血,她举着血手凑近灯火观察,忽然脸色凝重起来,喃喃自语:“难道会是这样?这怎么可能?”
周妈察言观色,看到她面色不好,顿时兴奋起来,“是不是要难产?我就断定不会好的,你们偏偏不信呢!”
“滚一边去!”阿福一声断喝,本来抬手要打这乌鸦嘴的,一想她好歹是自己请来的接生婆,只能强忍住。
周妈一脸悻悻,还是带着热闹的得意,“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就不信我六十多岁白活了,会输给你一群小毛丫头?”
哑姑没工夫和她计较。一面揉搓产妇腹部,忽然开口问:“你怀着孩子的时候是不是肚子疼?”
乔妈妈赶紧点头,“疼,常常疼。可是我家那口子死了,没人管我呀,也没钱瞧大夫,疼了捂着肚子缓缓就过去了。”
哑姑皱眉:“你是不是这几个月干过什么对胎儿有害的剧烈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