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踉跄的骰子拉住了一个溃兵笑道,“兄弟,这是什么地方?离列多还有多远?”被骰子伸手拉着的溃兵打量了骰子一番,掏掏鼻孔,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也是昨天刚到这里的,听说从这里到列多还有50多里路。不过这附近的头人每天早晨和中午都会派人送来食物,刚出林子的弟兄们都在这里休整。”
听说只有50多里路了,而且这里还有人来送吃的,大家心里都很高兴,唐城决定先休息几天,等大家回复些体力了再赶去列多。“可惜了,要是咱们的电台没有扔掉,我现在就可以发报叫飞行队给咱们空投食物。”四仰八叉仰面躺在开阔地上的乔治埋怨着唐城,要不是唐城下令扔了那部已经变成累赘的电台,他就可以给这些溃兵们表现一把了。
“你歇了吧,当时大伙都饿着肚子,谁还有力气背那电台?你现在倒是马后炮了,那我让扔了电台的时候,你咋不说要自己背着?”被唐城挖苦了的乔治也不生气,只嘿嘿笑了几声便晒着太阳昏昏睡去。等待中送吃食的人一直没有出现,饿不起的骰子带着赵亮和谭飞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不到傍晚,骰子带着谭飞和赵亮两人回来了,他们还扛回来一条牛腿和两只鸡,这是骰子用他缴获的南部手枪和两块手表跟当地人换的。
本来那头人是看上了骰子的狙击步枪了,愿意拿一只牛来换,可骰子不想失去自己的宝贝疙瘩。“换,明天继续去换,手雷、手枪、手表都拿去换,咱们不是已经有四个望远镜了嘛,拿两个去换肉回来。”一条牛腿外加两只鸡被唐城他们一顿吃了个精光,唐城也整理出更多能拿去交换肉食的东西。唐城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管他的呢,先填饱了肚子要紧。
真他娘的舒服呀,唐城躺在被太阳晒的柔软的军毯上揉着鼓涨涨的肚子,这次是真的吃饱了。“乔治,已经出了林子,咱们可以走的慢些。等到了列多,剩下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要先把麦克送去医院,还要给我们弄些干净军装来。”翘着二郎腿的唐城,悠闲的剔着牙,顺便调侃着乔治。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多次了,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该干什么。”同样揉着肚子的乔治不耐烦的对唐城翻了个白眼,却不想被旁边的侯三看了个正着。正想着如何消食的侯三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大喊一声扑到了乔治身上,两人立时就在草坪上扭做了一团。唐城倒是也不阻拦,只叼着跟草杆充当看客,不时的还会伸手帮乔治一把,否则乔治早就被侯三蹂躏至死了。
死了人,可唐城他们却不能停下脚步,草草埋葬了尸体之后,唐城他们继续上路。在毒虫、疾病和缺粮缺水的几路夹击下,唯一认识路的缅甸向导已经在昨天失足掉下了峭壁,唐城他们现在只能是沿着远征军的尸骨行进。丛林里远征军的尸骨就是赵志他们最好的路标,丛林里的大树下、窝棚里、路边的病号与死尸比比皆是,惨不忍睹,令人触目惊心。
因为缅甸向导带的路和尸体倒毙的方向是同样的,随着越来越多出现的尸体,唐城他们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因为他们至少在这些尸体中认出来了不下十几个军官了。没了向导,唐城他们每天只能一边走一边确认方向的走走停停,一路上不知道看见了多少的死尸了,不过唐城他们倒是也没有错了方向,那些尸体便是最好的路标。
偶尔还会看见几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伤兵,这些已经没办法救治的伤兵不是依树而坐就是躺在路边一动不动,只有在人经过自己的时候,嘴里才会发出轻微但令人心生凉意的凄惨。不知道前面过去的部队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的伤员,可唐城他们也没有能够拯救他们的能力,除了报以满含同情的热泪或者送他们早走一步之外,唐城等人已别无他法。
病魔对人的侵袭是不分尊卑的,它不会因为你是军官就会放过你,谁没有抵抗力或是抵抗力低下,病魔就会趁机侵袭你的身体。一向被侯三和骰子照顾的很好的唐城也终于生病倒了,因为他老是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分些给年少的谭飞和赵亮。唐城现在是面色蜡黄,全身乏力,身上全无一点生气,不过他每天还是靠着一根木棍坚持自己行军。
疾病是会传染的,队伍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行进的速度已经从最初的每天几十里,降到了现在的每天几里路。已经两天没有下雨了,队伍行进到了一个雨水形成的大水塘边,神色恍惚的唐城下令队伍趁着有阳光,在这里休整两天,也好寻些食物。
军医按照早年走江湖时学来的土法子,将仅有的半根香烟碾碎了,用开水泡开喂唐城喝下。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后的唐城终于是退了烧,可麦克又接着倒下了。麦克被两个士兵架了过来放在唐城身边,唐城侧头看去,顿时吓了一跳。最初精神饱满双目有神的麦克,此刻却是两眼无神,呼吸不匀,牙齿敲的咯咯乱响。“我可能是得了疟疾了。”麦克看见唐城那询问的眼神,急忙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唐城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心想得了这种病,没有奎宁或是金鸡纳霜这些特效药,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现在是在丛林里。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的赵志,吞吞吐吐的说道“我现在只能同情你了,咱们没有药品了,军医也没有办法,你要像我一样靠自己的意志战胜疾病了。”阳光照在赵志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唐城歪头看着麦克紧闭的双眼,没来由的身上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