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挣扎的日本兵在唐城身下蹬腿弓腰的想要挣脱出来,可唐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秤砣合身压在这日本兵身上,而且捂住对方口鼻的左手也纹丝不动。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大量失血和无法呼吸的日本兵就软了下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混杂在血腥味之中弥散在空气中,被唐城压在身下的日本兵已经成了具死尸。
身下的日本兵不在挣扎了,唐城却不敢大意,用刺刀在那日本兵的腰腹间连续的捅了几刀,这才松开了自己的左手。已经是大汗淋漓的唐城就坐在尸体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只这十几秒的剧烈动作再加上身出敌境的紧张与戒备,差不多把他恢复的气力消耗干净。在剩下的尸体上摩挲了几把,唐城找到了一件好东西,一把手电筒。
返身回去找到了那支三八步枪,一手拎枪一手手电筒的唐城并没有叫刘石头过来,反而是越过灌木向日军野战医院那边走了一截。从唐城这个位置看去,野地里到处都蒙着一层暗淡的银灰色,视线可及之处并没有什么移动的物体。把蒙着军装下摆的手电筒对着刘石头那边连连闪动几下,猫腰拎着步枪的刘石头碎步跑了过来,穷苦出身的刘石头跟着牛老桂在武汉黑市里见过手电筒,但他好奇唐城手中的手电筒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见唐城再次发出暗号,趴伏在野地里的牛老桂他们就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又都在第一时间起身迈步前移。他们的速度依然很慢,而且腰背都弯得有如虾米一般,但呈散兵前移的一众士兵却鸦雀无声,那种严峻而忐忑的情绪仿佛一群极度畏惧阳光的鬼魂,一旦离开遮蔽之处就满心不安。
夜色中的唐城用自己的眼睛认真打量这空旷的田野,右前方不远处就是日军车辆碾压出来的简陋车道,黑色的轮廓就像是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蛇,上面并没有车辆在行驶,而附近也没有看见日军营地、阵地或是显眼的警戒岗哨。掉头向左走了约莫十分钟,唐城再次停了下来,日军的野战医院就在前面不远。
一阵生涩难懂的交谈在夜色中响起,牛老桂用最快的速度伏在地上,而周围的士兵们也几乎是用相同的速率完成这一动作。就在他们全体趴下之后不一会儿,伴随着划火柴的轻响,夜色中突然迸射出了一团光亮,距离他们不过十几米的地方,两个凑在一起交谈的日本兵正划了火柴在点烟。
身材廋小的刘石头穿着日军的土黄色军装盘腿坐在坡顶,另一件日军军装穿在唐城身上,二连现在这些人当中会说日语的就只有唐城。唐城面无表情的闭眼仰面朝天的躺在草坡上,倾尽全力的战斗让唐城倍感疲倦,他本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一阵,可牛老桂却人凑了过来,两人似乎都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彼此。“你还好吗?”对望之下,还是牛老桂先开了口,从唐城决定攻击坡地下面的日军野战医院开始,牛老桂就不愿再和唐城说话,突然之间的转变倒是让唐城有些欣喜。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唐城轻声回复了牛老桂一句,然后把视线投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坡顶上的两个日军哨兵被二德子和山子送回了老家,他们的尸体已经被唐城细细翻过,两具日本兵尸体上除了步枪和少量子弹除外,唐城还找到了几个饭团。
现在是10月间,天黑的也早,看日头已经有西斜的势头,本想立刻攻击的唐城改变了计划,他要等天黑了再出手。两个日军哨兵身上带着饭团,唐城在赌坡地下的野战医院不会在天黑之前来更换这俩哨兵或是给他们送饭,只要能在此地潜伏到天黑,袭击日军野战医院的行动就几乎成功了一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西坠的日头快要消失的时候,坡顶上的唐城起身坐起,命令二连的人开始检查武器弹药。“步枪压一个弹桥子弹,上刺刀,把你们的短枪也压好子弹,下去开打之后,机枪和冲锋枪不要节省子弹,打近战的时候,所有的短枪都要开火,尽量别扔手榴弹,那些药品还有用。”
“冲进去之后,别管是什么人全都杀光,弟兄们身上的伤口需要上药,留下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就行。”在唐城和牛老桂的低声交谈中,夜色终于来临。晴朗的夜空宛若一块色泽幽暗的珐琅,漫天繁星就像是点缀其间的璀璨宝石,唐城抬头望天心中不由得感慨着,多么美好的一幅夜景,人们为何不坐下来享受世界,而要你死我活地相互杀戮?
这个问题也许永远没有答案,身穿日军军装的唐城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夜晚的冷风吹着湿黏的发鬓。远处依稀还能听到枪炮声,唐城知道那是30军的部队正在和进攻阵地的日军交火,远离战场的唐城心中并不是很平静。也许这就是谢波说过的战场焦虑症,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但此时的唐城非常渴望重回战场战斗。
“我带着石头先下去,你们跟在后面。”唐城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脚下,结果刘石头递来的两支驳壳枪别在后腰上,跟牛老桂低声叮嘱了一声,带着身穿日军军装的刘石头大摇大摆顺着坡顶向远处的日军野战医院走去。用近乎散步的速度在野地里行进了一段,同样日本兵打扮的唐城非但没有像撤退时那样被深深的倦意困扰,精神反而愈加的清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