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况望着天花板,唇角微弯,有自嘲之意,点下了头:
“对!喜欢!”
佟庭烽神情绝对是诧异的,更是难以理解的:
“这么多年,你看着她长大,我从没见过你对她有特别的感情过!”
的确如此。
辰况想了想,将这么多年和佟蕾在一起的岁月一古脑儿过滤了一下,说:
“以前,我是把她只当作了没长大的黄毛丫头,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那种疼爱的感情怎么就变质了……她在我眼里越来越特别,份量也是越来越重。”
“哦?什么时候开始的?”
佟庭烽问,他纳闷自己怎么没留心到这样一个变化。
“去年上半年!”
辰况双手合十交叉,蹭着自己的下巴,感受着胡髭磨擦手心之后那一阵阵的发痒,回忆着,说:
“那种感觉来的很快,很突然。我说不清楚确切的时间点……”
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说,转而自我解剖道:
“谨之,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一种感觉。所以,我一直在克制这种感觉的扩大化,非常的冷静的看着她出嫁。我也希望她能过的幸福。
“那时,听说她在顾家过得很好,我心里是替她高兴的。
“后来,知道她被顾惟负了,我心里跟着不痛快了好一阵子……
“她小产时,是我签得字;她术后哭,是我陪着;她要离婚,我替她争取;她回了佟家,开始深居简出,我能做的是,定时到佟家拜访,远远看她一
眼。
“那阵子,我走不近。因为身份问题。年龄差更是一条鸿沟。那是我没勇气跨越过去的心理障碍。
“谨之,如果,你没有出事,我绝不可能将心头这个想法付诸于行动。面子和地位,摆在那里,还有我们的交情。我绝不敢冒着和你起矛盾的风险,去染指一个不可能喜欢上我的小丫头。那不理性。
“所以,看着蕾蕾出嫁那天,我对自己说,行了,辰况,这个老家伙,这辈子就不甭想再娶妻子,好不容易又对某个女孩动了心,你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家嫁别人。你呀,注定得打一辈子光棍。
“去年,你出事,紧跟着蕾蕾离婚,佟家陷入危机,佟氏股票大跌,都说佟家,这一次要沉船。蕾蕾急的几次问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这个家。
“我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点下那个头,签下了这个字,成全了我一直不敢有所行动的私心。
“我知道,她并不愿意结这个婚,但为了佟家,她到底还是咬牙答应了。
“那天我带她去签字,到了那边时,我心里犹在害怕,担心她会临时反悔。直到把证拿到手上时,我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高兴,却只能藏着那份情绪。
“哎,你别笑。”
他指指佟庭烽,有种被爱情砸中而不得不认命的无奈感: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的行为有点可耻。你要怪就怪吧……反正,婚呢,我已经结了,现在呢,生米也煮成了熟饭,你想让我再放掉她,不可能了。”
这是辰况第一次,对别人表述自己的结婚心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好朋友,他是不可能这样解释的——他辰况娶老婆,哪还需要向别人交代的?
但他是不同的。
不仅是知己,更是舅兄。
佟庭烽静静听完,唇角的笑弧越发的深了,抚着手心说:
“真的很让我意外!自从你和关琳一拍两散之后,我就觉得你已经不知道要如何爱人了。苏贞,你没让她走进你心里去;李彤,跟你多年,你也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我以为,你是再不想成家了。”
“是啊,我也意外,居然就这么匆匆结婚了。就像骗婚似的,把她骗成了自己的妻子。完全没顾着她的感受。说句良心,很不道德。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被我从小惯大,却被一个比我还老的男人给要了去,肯定不高兴。所以,刚才我都不敢和你说这事。”
辰况苦笑了一个,又补了一句:“这叫典型的做贼心虚。”
“啧,很久没见你露出这种表情了。”
佟庭烽瞅着,露出了稀奇之色。
辰况抹了一下脸,摇了摇头,是啊,现在他的情绪,不似以前那样冷酷了,这大约是因为他的生命里有了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正在一点一点改变他的心境。
他想了一下,抚了抚自己的大概,转而睇向他:
“不生气了?”
“生气有用吗?你都没经我同意,把人拐去了!”
他的语气轻快了一些,随即,又说:
“不过子循,有件事,你得明白啊,那丫头心里可能还没有完全放下顾惟,所以啊,包容她的心理准备,你得有啊!”
“这个自然!”
“除了年纪,我对你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蕾蕾对你,没男女之情,想让她喜欢上你,对于你来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辰况点头,说:
“这事,我会上心的!”
“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佟庭烽扯出了一抹笑,伸手,辰况意会,与他握手。
“之前,我还在想,以后,我得找怎样一个妹夫,才能把那丫头照顾好,不令她受委屈……没想到,会是你……也许年纪是大了一点,但,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你要是肯用心,我们家丫头,就能被照顾的很好。子循,那以后,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辰况松了一口气,勾出了一丝笑意。
婚姻被祝福,那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快的事。
待续!
一
辰况和佟庭烽交好,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他们是知己,他们彼此欣赏,他们可以为对方肝脑涂地,他们也曾出生入死,共同御敌。当然,那是很年轻的时候的事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一旦建立起某种感情,会很厚重瓜。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英雄对英难,惺惺自相惜摆。
正是这天上午八点,辰况一如既往的开始忙碌。
手机响起时,他正在开会,打给他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陪在医院的首相特助陈祟。
那个沉稳如山的男人,用无比激动的语气向他汇报:
“副首相,首相醒了,首相醒了……他终于醒过来了……”
这么多年,辰况的情绪,已经练就遇任何不惊不乍的本事,但,却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不由得颤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因为激动。
所有行程,因为佟庭烽的醒来,而往后推。
辰况第一时间,驱车赶到了医院。
他就知道,他会醒过来: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一辈子长眠不醒。
所以,半年前,他坚定的投票,暂不进行新首相大选,而是提议先推选代理首相。
他认定他一定会醒过来。
推开~房门,辰况看到佟庭烽安安静静的靠坐着,那张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孔,显得有点消瘦,眉目之间,皆是藏不住的沉沉的悲伤。
陈祟说:“首相是一早就醒的,可不让惊动任何人。首相醒过来之后,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但所有记忆都停顿在出事那天。他极其冷静的问了有关飞机的事。我本来想瞒,可他说他要知道事实真相,别企图隐瞒。我就只好把飞机失事的事说了。”
陈祟说:“我不该说的,首相听完后,就再也没有说半句话。”
这一刻,站定在好友面前,辰况能深刻的感受到他来自心灵深处那家破人亡的痛楚。
佟庭烽不是一个承受不起挫折的人,他自小就不断经历着命运带给他的不幸,任何苦难,他都能咬牙吞下。
可是,这一次的劫难,太过于巨大,一个人若曾得到过犹如置身天堂似的幸福和快乐,紧接着,那些幸福和快乐,被一朝尽夺,那种疼痛,绝对是致命的,会疼到骨子里,能把人的意志,轻易摧毁。
他走上去给他一个拥抱,鼓励他:
“谨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发生的事,已经发生,我们无力改变。能改变的是我们以后的路。路在你脚下,再如何痛苦,我们都要有条不紊的走好它。”
佟庭烽久久不说话,只是看他,眼底水光一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天上午,佟庭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沉默。
辰况相陪,并将这半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知道,独漏他和蕾蕾结婚这事,他没有说——是一时,他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知道,佟蕾对于佟庭烽来说,不是妹妹而胜似妹妹。
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他半是父亲,半是兄长的守护着佟蕾,那份感情,极深。
想当初,佟蕾嫁给顾惟时,佟庭烽是反对的,可是那丫头喜欢啊,他无可奈何,她又怀了孩子,不嫁,名誉也尽毁了。
为了妹妹能幸福,他还曾约见顾惟。
那天,辰况也有出席。
佟庭烽在是听了顾惟的保证之后,才在第二天,牵着妹妹的手,送嫁出阁。
他如何能想得到自己这么沉沉睡了一觉后,那孩子竟遭遇了这样的事。
在听到这一段时,眉,整个儿全皱了起来,他终于咬牙低叫了一句:
“有没有替我狠狠揍他一顿?”
“有!”
辰况点头说:
“蕾蕾小产那时,我揍过他!”
揍得很惨。
那一回,他看到蕾蕾无比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像一朵凋零的小花,他就控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在顾惟来看蕾蕾,在他坚绝不
肯离婚之后,他把他约了出来,狠狠一顿暴打。
这是他这十年以来第一次发怒。
佟庭烽点头,拍拍辰况的手,吐出来的气息,是无比沉重的,他说:
“谢谢。我们家蕾蕾,实在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以后,她再嫁,我一定要替她把好关。再不能任她胡来了。”
自己犹在病榻上,却心心念念挂念着妹妹的终身幸福,这便是佟谨之对佟蕾的兄长之爱。
这一刻,辰况完全接不上话,他没办法吐出那句“我已经把她娶了”的话。
“我想见蕾蕾,子循,你去把她叫来!”
下午时分,辰况打了电话。
在等佟蕾来的时间里,佟庭烽另外问了他一些有关政府机关里发生的事,辰况挑几件事说了。
佟庭烽初醒,大脑一时没办法消化掉那么多的信息,他沉默良久之后,说:
“让我想一想。事情太多。我得捋捋头绪。”
后来,他又沉沉睡去。
辰况离开前佟蕾来了,她不敢打扰哥哥休息,抱着书,坐在边上守着他醒来。
“我先去办公,晚上我会到医院来接你!”
辰况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