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再肯定的说:“我不后悔。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是因为你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醒醒吧。崔赞,爱情不能当饭吃。现实是残酷的。”
他不信。
他想用自己能力来证明。
而后,他果然实实在在验证了那句话:现实是残酷的。
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他已被逐去美国,他的母亲常欢也被遣送到了那边。
那时,他一次次想企图逃脱佟家保镖的看管,想拿回自己的护照,一次次打韩婧的电话,想告诉他让她等他,他会回去的,并且,一定会娶她。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怎么一个大人物,竟只手遮手,能私自将他们驱逐出境。
那时,他有过一段很混乱的煎熬的生活,度日如年,是当时的写照。
在一次又一次碰壁之后,母亲常欢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韩婧已经结婚了。”
“不可能!”
他坚信她不会。
那时,他们才分开不到三个月,韩婧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另嫁……再说她才二十岁,还在读书,她说过,大学毕业才会结婚。
母亲却苦笑的一再陈述: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的确,他的母亲,从来没有骗过他。
可他还是不信。
母亲落着泪,叹着气,捶胸:“这也是我造的孽,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和韩婧就不会活生生被拆散。”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母亲揭晓了答案:
“韩婧嫁的是巴城佟家大少,就是那个被称为万世神话的佟庭烽。”
他惊怪,质疑,无法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佟庭烽那样的出生,怎么会看得上婧婧?”
在崔赞眼里,佟庭烽之优秀,的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当无数莘莘学子还在大学为学分在奋斗的时,他已名响商海,成为了时下年轻人祟拜仰望的对像。
崔赞也曾经细细的研究过这个人:
天生的才华加上后天无人可比的家世,相辅相呈,成就了这个男人的锦绣人生。
如果,他也在生活在那样一个得天独厚的环境里,想要功成名就,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这是一个身处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和韩婧有所交集?
母亲把前因后果悉数告之了他:
“那是因为婧婧的父亲是佟老爷子的救命恩人;老太太过世之时将其名下5%的万世股份过继给了韩婧,佟庭烽为了得到股份,奠定他在万世的地位,使了手段让韩婧怀上了他的孩子。
“因为他和他妈妈害怕,你会娶她……
“小赞,有件事,妈妈一直没有跟你提过,其实你的身体里淌着一半佟家的血液。
“要是你娶了小婧,佟老爷因为疼爱韩婧,一定会查你的祖宗八代,到时如果他知道你是他长子佟耀桦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定会把你认回去,这样,就会威胁到他们母子在万世的利益。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处心积虑的把我们送到国外来!”
血淋淋的真相,令人震惊。
他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每当他看到别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光景,心里难免很羡慕。
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他考试考全年级第一,母亲很高兴,问他想要什么,他想都没想,脱口便道:
“我想要爸爸,您能把爸爸给我找回来吗?”
母亲听闻后,满面的笑容顿时凝结。
那一次,她躲起来哭了一整夜。
他不知道真相,也不晓得父亲为什么将他们遗弃,没有将他们接回家,任由他们一年到头流浪在各个城市。
等到年纪渐长,他隐约明白,自己极有可能是私生子。
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从来不问这事。
他曾告诉自己,他要活的好好的,他要让母亲的下半辈子不再生活拮据,不再满世界的搬家租房子。
他会有自己的房子,一个安稳不受风雨吹打的家。
他不仅有孝心,而且还是一个极富有天赋的人:头脑灵活,学什么都快,从小到大,他年年拿奖学金,因为各种奖状是令母亲笔逐颜开的唯一法宝。
最最让母亲开心的事是他把韩婧带回家的那天,母亲烧了一桌子的菜,和婧婧亲热的就像母女似的。
他曾憧憬: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可这一切,全被佟庭烽给毁掉了。
佟家人不让他过好日子,他也不会让佟家太太平平。
本来,他不屑回去认祖归宗,但为了母亲,他还是决定认——他要在母亲的有生之年,迅速在佟家站稳脚跟,得佟家的家业,要回自己的女人。
房音内,静静流淌着音乐,而他倚靠在床头,手指再度划过照片上那张漂亮的脸孔,脑海回想曾经有过的温柔缠绵,他赫然发现自己对她依旧怀着几分情谊:
韩婧,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做了我的女人,就必须做一辈子。
我绝不允许你三心二意。
你是我的,早晚我会把你夺回来。
四
同一时间,在美丽的国际大都市琼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两个手下,匆匆走进远近闻名的南方嘉木会所的间,两个手下守在门口,双手交负,而男人得到允许之后,来到了一个正在静静玩茶艺的女人面前,面色沉沉的道:
“夫人,那件事,出了一个天大的纰漏!”
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如果细看,可以发现这男人的额头,正在冒汗,薄薄一层。
女子手上的茶具微微一顿,那显得美丽端庄的眉皱了一下,斜眼瞄了一眼,没有发问,而是静静的等着后话,继续着她的茶艺工序。
“宁敏并不在那次航班上!她还活着!我们恐怕得另外想办法除掉她!”
待续!
一
饭后,趁着夜色,佟庭烽去了二号别墅,一进园,就听得妹妹在哭,哭的那是一个肝肠寸断,惊天动地,就好像天要塌了,世界末日来了:
“妈,这也太闹心了…吨…
“那个混蛋怎么会是爸的私生子级?
“哥和爷爷怎么能同意让他进佟家,那等于就是打您耳光么?
“我绝不承认这种人是我哥哥。
“绝不。
“呜呜呜,哥这是怎么了,顾着小麒的感受,不肯和那不要脸的女人离婚也就算了,还要放那她的姘头进来,他这是嫌自己的绿帽子戴的还不够大吗?非得往自己脸上抹黑是不是?”
那丫头一边哭,一边还跺着脚。
“闭嘴,蕾蕾,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哥!”
何菊华重重斥了一声,还狠狠拍了一下桌案,声音是是极度沙哑的,像是大哭过。
佟庭烽记得,母亲爱笑,因为父亲待她很好很好。
在他儿时的记忆当中,父亲除了上班,偶尔出差,大多时候,会和母亲腻在一起。
他常常看到父亲无人处拥吻母亲;在花间,牵手漫步看夕阳;在月下,低低笑语说情话;在钢琴前,一起摆弄琴键,玩转音乐;在人前,秀恩爱,惊艳旁人眼光。
父亲还嫌他,特意将他打发给爷爷奶奶带,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过二人世界。
那时,母亲从不知哭是什么滋味:她是何家千金,丈夫又爱护她有加,她的人生春风得意,笑容无比灿烂。
待到他十岁,父亲出事时,母亲正怀着蕾蕾。
当警署打电话过来通知,当母亲挺着大肚子跑去认尸,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就晕了过去,醒了之后,母亲抱着父亲嚎啕大哭,谁也拉不开他们。
火化那天,母亲哭哑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肆意的流淌,后来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她是久久不久把他下葬,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说:
“地下冷,他会冻到的。我要带他回家,给他盖上被子。这样,他就不冷了。”
她捧着骨灰盒逃,死活不让。
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可以超越生死。
就像母亲爱父亲。
他们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谈恋爱,没有曲折离奇的过程,但他们在共同的生活当中相濡以沫,深深的烙在对方生命里。再也不能剥离——而崔赞的存在,残忍的颠覆了母亲坚守了二十年爱情。
当人生过半,由爱生恨,生活还能剩下什么?
“他如果有作为您儿子的自觉,就应该一力反对到底。现在这个家,哥哥在爷爷面前说话的份量,比任何人都有用。可他同意了,他同意了!他凭什么同意?他怎么能不顾您的感受!把那狐狸精的儿子招进佟家……”
佟蕾哭着恨着尖叫着,那痛恨的声音拉回了佟庭烽的思绪。
“蕾蕾,你哥做事,如果都表面的让你一看就明白,这些年,他如何在这多变的商海里稳定脚跟,成为我们佟家的领军人物。”
何菊华沉静的用沙哑的声音替儿子辩说着。
知子莫若母。
这话,令人感动。
“谢谢妈的信任!”
佟庭烽答应着,推进而入,换下鞋子后,走了过去,先睇了一眼哭的满脸泪水的妹妹,这是一个性情刚烈的姑娘,她的心眼,是就是,非就非,不做作。这样的性子,其实有些吃亏,因为太真。
然后,他又瞅了瞅满面苍白的母亲,母子俩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妈,别的我不多说,我只说一句,你儿子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我可能得委屈您一下,但以后,您会认同儿子这么做的用意。总之,儿子绝对不会让您的脸白丢!迟早会让那些欺负我们母子三人的人,不得好下场。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
他敬重父亲,以父亲之名发誓,彰显的是他那份郑重。
对于何菊华来说,她的幸福已经在二十年前丈夫过世的时候彻底葬送,当六年前,知道丈夫有私生子这一件之后,她的
爱情信仰底崩塌。
这几年,她活的很累,觉得这人生真是虚伪的可怕,而她被虚伪的表相蒙蔽了二十四年——
人生最最黄金的二十四年啊,就这样被一个男人的谎言给耽误了。
在最初的十年里,她在所谓幸福的婚姻里微笑;之后十四年,她在回忆中守着那已逝去的爱情;余下六年,她在爱恨交织中苦苦煎熬。
说真的,她实在没有多少勇气,看着小三所出堂而皇之的入住佟家。
这是对她的宣战。
所以,当她被公公叫去,当她知道公公的意图之后,她很坚定的落下一个句:
“爸,只要我活着一天,您就别想让那孽种进门!”
她有太多的委屈无法倾诉,可那个造成这个局面的男人,与世长辞那么久。她没办法和一个死人哭诉,只能以死抗挣,坚决悍卫自己的尊严:
她的领地,她的骄傲,不容贱踏。
可是公公却说了一句:
“这是谨之同意的!”
这话,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那孩子为什么要同意这件看上去荒唐之极的事?
这是她到现在为止一直在考虑的事。
不懂!
何菊华站了起来,审视着儿子,读不懂儿子,也看不透他在算计着什么。
这孩子的心机,深不见底。
她抚上儿子的脸,那满脸的坚毅,那么的神似亡夫。
亡夫负她太深,儿子却不会害她。
她深信:他有他的理由,而且那个原因一定很强大。
她肯定:儿子心头有一杆秆,所以,他才能稳稳的驾驭整个万盛。
“好,只要你说的,妈都答应。妈会睁大眼看着,你怎么给我争气!”
佟庭烽扯出一抹微笑,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将这个孤寂了一辈子到头来还受尽死人委屈的可怜女人抱住,给她力量和安慰:
“妈,我会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清明。信我!”
“好!”
何菊华闭眼靠在儿子如今已变的无比宽阔的肩膀上,似乎又重新寻回了一种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