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皇上。”
杜宛宛对上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点头,把手炉抱在手心,手炉很热,只抱了一会就热起来。
杜宛宛刚刚还觉得有点冷,虽然亭子里也燃了碳盆,必竟刚燃不久,偶尔有寒风吹起来,方才才从雪中走进来,她看向对面的男人:“三郎不冷?”说着想让他一起抱着。
“朕不冷,朕不用,你一个人用吧,朕再让宫人燃几个碳盆,到时候就不冷了。”说完,他吩咐一边的宫人和总管公公,他看出对面的心肝冷。
他可不想真冻坏了这心肝。
他是真的不觉得冷。
扫了眼地上的碳盆,等总管太监和宫人下去,让一边的宫人把煮茶的紫砂壶放在上面。
杜宛宛饶有兴致的旁观。
手上有手炉,地上的碳盆渐渐让亭中暖和起来,偶尔吹进来的寒风也影响不了什么,她也放开了。
萧绎一边指挥宫人一边看着她,发觉她有兴趣,便和她说起来。
“贵妃是第一次?”虽然他早就看出她是第一次了。
“嗯。”
杜宛宛也不觉得丢脸,她点头:“以前只在书上看过,听人说过冬天落雪纷纷的时节赏雪煮酒论英雄。”
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
“那你说朕是不是英雄?”萧绎也觉得好笑,这心肝,真是,他早出一只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发现已经不冷,又摸了一下她的手。
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当然是,三郎怕我冷?”
“你不也怕朕冷到了?”萧绎直接反问,笑容满面。
“嗯。”杜宛宛颔首,萧绎觉心肝这个时候真是乖,他收回手,看宫人有条不紊的动作,他收回目光。
“除了赏雪煮酒,也可以赏雪煮茶,一会让人送点食材过来,这样的天,放上锅可以涮锅子,朕吃过几次,也可以烧些肉串。”
“嗯。”
杜宛宛听起来就觉得有意思,直直点头。
她吃过涮锅子,不过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吃过,想一想,外面满天飞雪,她和他坐在这里燃着碳盆,煮酒煮茶吃着涮锅子。
突然杜宛宛发现自己就是一个俗人。
要是换一个人,像是静嫔或者周嫔,像她们那样的才女,肯定觉得赏雪煮酒赏雪煮茶才是雅极。
什么涮锅子怎么能一起!
肯定觉得有辱斯文,可她反而觉得这样的时候吃着涮锅子才是最雅的,反而期待他说的涮锅子,她永远都无法像书上说的一样。
想到这里,她发现她永远也变不成才女。
她就是她。
她刚才还想着来一次赏雪煮茶,随即她又想到对面的男人,想到是他先提起涮锅子的,看来他也不是一个雅人。
她看过去。
“看朕做什么?”
萧绎不知道她看他做什么。
“皇上,妾居然很期待你说的涮锅子,觉得光是赏雪煮茶太寡淡了,你说我不是一个俗人,这种时候居然想吃唰锅子。”
杜宛宛想笑他,又觉得自己也差不多。
“你这心肝。”萧绎笑了,这心肝想的什么。
“你这心肝居然想涮锅子,居然觉得光是赏雪煮茶寡淡,在朕看来你就不是一个雅人,朕还想和心肝吟诗作对,来个煮茶煮酒论英雄!”
萧绎笑得抑揄起来。
“皇上。”
杜宛宛被他笑,有点不满意:“皇上觉得妾不是雅人,那就找其他人去,像什么静嫔啊周嫔啊,人家可是大才女,一定能赏雪煮茶的乐趣,也能和你吟诗又作对。”哼,说着不想看他,别开头。
“干嘛找我。”
“贵妃,你说什么呢,朕不找你找谁,其他人和朕有什么相关,再说了,朕也不是一个雅人。”
萧绎马上哄起杜宛宛,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抬起她的头。
杜宛宛也不动,瞪着他。
“你也知道你也不是雅人?”
“朕当然不是雅人,所以心肝才是朕的心肝,和朕一样,什么煮茶论英雄,吟诗作对让它见鬼去吧,嗯,好不好?朕才不喜欢呢。”
萧绎一把拉起她,揽着她。
他要不是俗人也不会看上她,也不会提什么涮锅子,他也了解这心肝,果然这心肝跟他是一样的。
“哼哼。”杜宛宛还是不说话,哼两声昂着头,心中想着这还差不多。
“心肝。”
萧绎低头盯着她的脸,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揽着她往亭边走去,杜宛宛也看着亭子外面。
亭外,雪更大,到处都是雪白,杜宛宛眯了眯眼,远远的,雪像羽毛,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揽着她,手指着外面:“寻常的雅士不论男女一般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席地而坐,就像你说的煮茶论道,朕和心肝是俗人,不过心肝等雪梅开了,到时候朕再带去好好看看,真正的雅士都是雪中赏梅。”
“再涮锅子?”
杜宛宛边点头边瞧着他。
“找打,心肝,一会朕就让人送涮锅子来,让你这心肝吃个够。”
萧绎一下对上心肝的目光,真想打这心肝一顿,他轻轻的在心肝的背上拍了一拍,恨恨道。
杜宛宛仰着头,带着笑:“好啊,妾都快饿了。”
“等到梅开时,朕带着心肝踏雪寻梅,御花园有好几株不错的梅,宫外梅山每年不少真正的雅士去踏雪寻梅。”
萧绎轻轻拍打她的背,对着她的脸。
“到时候三郎带妾去。”
杜宛宛一直仰着头,说完,看着外面的雪。
萧绎看她一眼,也注视着外面的雪。
咕噜咕噜,水开了,冒起泡,萧绎松开杜宛宛让她一个人看着,回到桌前,挥退宫人,吩咐了宫人几句,让宫人准备唰锅子,提起紫砂茶壶,煮起茶来。
杜宛宛站了半晌,她摸了摸脸,脸上被外面偶尔吹进来的寒风吹得有些绷紧,回身,看到男人赏心阅目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时有些入神。
亭子里除了守在亭子外面的人,里面只有他们。
萧绎倒好茶,修长用力的手拿起小小的紫砂茶杯,放在鼻下,眯着眼轻轻的闻了闻,片刻他抿了一口。
微皱眉点了点头,想到什么抬头,放下手上的紫砂茶杯:“又看着朕做什么?”一下发现心肝居然看着他入了神。
“三郎,你常煮茶?”
杜宛宛反应过来,走到他的面前,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她第一次看他煮茶,没想到看入了神。
“嗯以前常煮,后来很少。”
萧绎听完她的话,端起面前的一个紫砂茶杯放在她的面前:“你看看,尝一下如何,喜不喜欢。”
“好。”
杜宛宛眼晴一亮,她低头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放在鼻端,学着他的样子闻了闻,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她马上尝了尝,先是苦,涩,她皱了下眉头,不过不久苦和涩变成甘,她不由又喝了一口,一小口一小口。
慢慢的喝,不知道过了多久竟喝完了,看着空掉的紫砂茶杯,她愣了愣,半晌回过神来,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抬头。
萧绎没有笑她,又给她倒了一杯。
“慢慢喝,别喝快了,喝一肚子水了,慢慢品。”
“嗯。”
萧绎见她又喝起来,知道她喜欢,他也端起面前的喝起来,温暖的亭中,两人相视着品着茶。
皇帝的名单她是放心的,上面的人选一共有几个,都详细的写明了几个教养嬷嬷的情况。
她看过后召见了其中三个教养嬷嬷。
这三个教养嬷嬷,一个很严厉,一个时常带着笑,一个最平稳,她最后挑了最平稳的赵嬷嬷。
告诉皇帝,皇帝也觉得不错。
还告诉她会让曾经随着她去别庄的张嬷嬷到玉姐儿身边看着,她很是意外,对于张嬷嬷她是很放心的。
也很尊敬。
知道他真的要让张嬷嬷到玉姐儿身边看着后,她心中高兴不已,她选的教养嬷嬷赵嬷嬷先去了玉姐儿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让张嬷嬷到玉姐儿身边?
心中想着,杜宛宛侧过头来看着身边半眯着眼的男人,萧绎眯着眼想着事,神情冷淡,感觉到身边妇人的目光,他嘴角微扬,睁开眼,含着笑意看着身边的心肝。
他双手枕在脑后,手边放着一本书,高大的身体躺在榻上,一脸漫不经心,还有慵懒。
“心肝看朕?”
“皇上今日不忙?”
杜宛宛随口道,她对上他的目光,往后移了移,面对着他。
“嗯,你知道的。”
萧绎轻应一声,开口道。
“不知道玉姐儿喜不喜欢赵嬷嬷,不知道赵嬷嬷合不合适,玉姐儿其实还小,妾是不是太急了?”
杜宛宛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玉姐儿没有在她身边,以前就只有容真和容喜,先前她因为这才想着挑一个教养嬷嬷到玉姐儿身边,怕玉姐儿没人教养,就算容真和容喜再好,也不如有个教养嬷嬷在身边好,她这个母亲无法亲自教养她。
可此时又觉得玉姐儿没在身边更不该急。
“不用多想,赵嬷嬷你不是觉得好,这几个教养嬷嬷朕都派人调查过,朕相信你不会失望,玉姐儿那里你更不需担心,你不是派人和玉姐儿说过,南阳那里朕也派了人告之,空了再出宫去一趟就是。”
萧绎看她担心安慰她。
“嗯。”
杜宛宛听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完全不必再多思多想。
“三郎说得对。”她望着他。
“这当然,朕还会有错?”
萧绎嘴角弧度加深。
杜宛宛也不由笑了,笑过,她认真的看着他:“皇上,张嬷嬷。”说到这里,她看了殿外面一眼。
很快她收回目光,殿内只有她和眼前的男人。
“张嬷嬷?”
萧绎猜到她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嘛。
“三郎,你说会派张嬷嬷到玉姐儿身边看着,张嬷嬷妾很佩服,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杜宛宛面向萧绎,认真的道。
“就这么等不急?朕既然开了口,就不会反悔,朕一会就让张嬷嬷出宫,去南阳那里看着玉姐儿如何?”
他就知道这心肝想的是这,萧绎摇了摇头,伸出手一把拉住心肝妇人,把她拉到怀里抱住。
躺在榻上凝着她。
杜宛宛先是听他笑她,然后听到他说明日就叫张嬷嬷出宫去南阳那里看着玉姐儿,她心头不由一松,彻底放心了,正要说话突然被他伸出手一拉。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怀里,趴在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感觉到身下结实有力的身体还有传到她身上的热度,对上男人深黑带着笑的目光。
“……皇上!”
她开口。
有些不满还有娇嗔。
“呵呵,心肝这下不急了?完全放心了?”萧绎还是笑,笑容满意,锁着心肝的表情,抓紧她的手和身体,压着她趴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身体。
闻着她的气味感觉着身上柔软如绵令他喜爱的身体。
“皇上,三郎。”
杜宛宛有点不好意思。
“朕好吧,看你方才担心的样子。”萧绎又是一笑。
杜宛宛:“皇上特别好!”
“哈哈哈。”萧绎大笑,笑过,他搂紧身上的妇人,杜宛宛也渐渐放松下来,不久两人一起躺在榻上,一个看书,一个闭着眼,躺了一会,杜宛宛抬起头,睁开眼,看了眼看着书的男人,她起身看了眼窗外。
忽然她怔了怔,他们躺的榻刚好在窗边,只要稍抬头就能看到外面,外面此刻在下雨,天地间一片朦胧,不对,不是雨,她目光落在外面的花木上,隐隐有一层白色。
是雪,一会杜宛宛认出来了。
外面在下雪,浓浓的寒意夹带着雪花落飘而下,落在大地上,染上白色,杜宛宛眯了眯眼,远远望去,天空的雪和雨越来越大,越落越快。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覆盖大地,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以后只会更冷,原来不知不觉已到隆冬,往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开始下雪。
北方的雪很厚,京城的雪也厚,每年都会下。
杜宛宛习惯了,整个隆冬都是雪,一直到开春。
杜宛宛还是很喜欢下雪的,虽然冷,但她喜欢雪,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记不得她在做什么。
她回头瞅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怎么了?”
萧绎仍然看着手上的书,不过他就算没有看杜宛宛,也知道她在看他,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不是看着外面?
“下雪了。”
杜宛宛看着萧绎,说完又看向外面,雪迷了她的眼,她不由眯起眼。
“下雪?”
萧绎挑了挑眉,终于放下手上的书,他拉着妇人的手,微起身,睥了外面一眼,下一刻他眉头微皱。
下雪了?
“嗯,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以后更冷了。”
杜宛宛头也不回,语毕她转过头,一下发现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外面,她望着他,随后她又转向外面。
看着漫天的雪,她忽然有了主意。
“难道心肝冷,朕让人再加一个炭盆。”
萧绎听到心肝的话,收回视线,笑着看了心肝一眼,心疼的抓着她的双手,摸了摸,又在她脸上摸了摸。
难道这心肝冷?
他看向一边放着的碳盆,应该不冷才对,要是这心肝冷就再加几个碳盆,突然发现心肝的手是热的,脸也不冷。
心下一松。
杜宛宛刚想到主意,还不等她说,就听到男人的话,被他又是摸脸又是摸红,知道他以为她冷,她摇了摇头,抽出手:“妾不冷,皇上不用——”
说到这,她想到煜儿还有晗儿,她猛的看向殿外:“来人。”
“怎么了?”
萧绎不知道这心肝又干嘛,他抓紧她的双手,杜宛宛想着煜儿和晗儿,哪有心思回答他,试图抽出手坐起来。
“心肝,你怎么了?”
萧绎看出心肝不知想到什么,想了想,他松开她的手,也跟着坐了起来,不过还是盯着她。
“皇上,煜儿和晗儿还小,还有大皇子,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外面,别冻到,冷到了,还是问一问。”
杜宛宛感觉着落在身上的目光,她原本没有心思多说,不过他放开她的手又坐了起来,她还是快速对他道。
“原来你是担心这,真是瞎担心,他们身边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们身边那么多人看着,朕也派了人,哪里会不知道。”
萧绎听罢,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他一向知道这心肝的性格,也没多说。
等到宫人进来,他没有开口,看着心肝交待完宫人,他知道要不是他在又拉着她,这心肝肯定会亲自去。
不过想到他的小公主,还那么小一点点,和那皮糙肉粗的两个臭小子不同,也开口嘱咐了一番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