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来,央央虽然清瘦了些,但是精神头却很好。
虽然嫁出去的女儿了,不便常常回娘家去,但是因为有那间铺子在,央央母女倒是常常可以在铺子里相见。尹氏本来女红就做得好,又常常去女儿铺子里,更是帮了央央。
能够跟女儿在一起,尹氏特别高兴,自然也就常常出门来。
隔壁就是崔元开的药堂,这日母女俩一处笑着说话,崔元鼓着嘴巴走过来说:“婆婆偏心,怎么总帮着小姑,都不帮我。”
尹氏望了女儿一眼,这才握住崔元手说:“你开的是药铺,我又不懂医术,如何帮你?”
崔元眨了眨眼睛,扯着尹氏袖子说:“娘,那您帮我说几句话吧?如果在夫君那里说得通了,也算是帮我的忙。”
“说什么?”尹氏迟疑,总觉得这儿媳妇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
崔元捧着脸说:“等过完年,来年春天天气渐好的时候,我想出远门一趟。总憋在京城里,可把我憋坏了。”
这事情尹氏不敢做主,忙说:“这么大的事情,别说我不好做主了,就是你夫君彦哥儿,也做不得主啊。你可知道你娘为何着急把你嫁来我们家?就是想你嫁了人后,可以安心呆在家里。”
“你要是在我们家走了,崔家怕是会找徐家拼命。”
这就是崔元特别生气的地方。
她本来跟夫君说好的,先各自忙自己的,等过个三四年再谈婚论嫁。结果倒是好,她才过了及笄,就被按着头嫁来了。
成日憋在京城,她迟早得憋出病来。
没出门游历过还好,这一旦出过门,心是怎么都收不住的。崔元想,不管怎么样,反正她是不会屈服的。
“你瞧,娇娇给你做的鞋子。”
尹氏怕儿媳妇心里憋闷,便笑着将话题转开了。
马上过年了,央央亲自动手给家里人做了鞋子。不但娘家的人有,婆家那边的人也有。
傍晚的时候,嬴鸿照例接央央回去。回去的路上,央央从布包里摸出一双崭新的黑色皂靴来,递给嬴鸿:
“世子爷,这是给你的。”
央央心里是真的高兴,本来她以为自己这个夏天、或者说以后的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偌大的牢笼里了。
她本来也没起心思让他帮自己说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她没说出来,他便直接答应了她。央央悄悄看了他两眼,心里琢磨着,才说:“多谢世子爷。”
“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
“是。”央央答应着。
第二日一早,天才冒出点亮光来,嬴鸿就起来了。还如往常一样,吩咐房里的丫鬟,让她们不要吵了夫人睡觉。
之后,他侧头朝身后的红帐里望了眼,这才负手大步离去。嬴鸿没有直接出门去城外营里,而是去了王妃那里。
王妃素来起得早,只是平时大儿子早上一般要去营里,都不会过来请安的,只晚上回来的时候,才会来她这里。今儿特意走得晚了些,且还跑她这里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坐下来吃点。”王妃邀请。
嬴鸿说:“儿子只想跟母妃说几句话,说完就走。”嬴鸿站在桌边,腰背笔挺,似是一颗苍劲的松柏,“昨儿晚上娘给儿子熬的汤,儿子知道了。”
王妃笑着:“怎么样?好喝吗?你若是喜欢的话,为娘今儿再给你准备。”
“多谢娘关爱,不过真的不必了。”嬴鸿说得有条不紊,“儿子知道父亲母亲着急想抱孙子,但是子嗣这种事情,不是着急就可以急得来的。再说,儿子不过才弱冠之年,也不是父母亲说的那样老。子嗣的事情,再等些日子不迟。”
“我就知道。”王妃笑着轻哼一声,搁下筷子抬眸望向儿子,“怪道昨儿你父王那么生气呢,今儿你说的这些话,叫为娘听了心里也不舒服。你这才娶媳妇,就跟媳妇一条心了?为娘白养了你二十年。”
嬴鸿知道自己母亲或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绝对不会真的生气,他母亲是再大度不过的人了。
所以,嬴鸿笑道:“不管儿子是娶妻还是生子,娘亲永远都是娘亲。只是……也请娘您换位思考想一想,若是二位妹妹嫁去婆家,她们的夫君却跟她们不是一条心,娘您可否担心?”
“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你的歪门邪礼,也罢——”王妃叹出一口气来,摇摇头说,“你说得也对,如今你成亲了,自然该跟自己的媳妇一条心。好,我答应你,至少今年不会再催你们。你父王那边,娘也自会劝着些,不会叫你们为难。”
“多谢母亲。”嬴鸿抱拳弯腰行礼。
“还有一件事情——”
“你还有事?”
嬴鸿道:“皇后姑母开办女子书院,为的就是能够让女子走出去,从而整体提高女子的地位。娘子在书院念书的时候,专攻了女红跟厨艺,这皇后也是知道的。皇后姑母,似乎对娘子的技艺颇为满意。如今娘子自己开了家铺子,有意不靠家里自己做点生意,这种行为,皇后姑母也是支持的……”
“母亲该知道,皇后这些年参与朝政,她最想做的是什么。所以,没必要惹她不高兴。”
“本王妃哪里敢惹她不高兴?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多说了。”王妃斜了自己儿子一眼,“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为娘的都明白。既然如此,我也不拘着她。她既有那个心,便叫她忙自己的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