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高中就没在一起,学校之间隔了大半条街,本来商量好了大学怎么着在国内上,好歹还能聚聚,谁成想陆显一毕业就直飞了国外去,再回来,就已经成了炙手可热的陆顶流。

话音未落,赵川紧跟着又说了句,“要说在一起时间也够久的,这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总玩失踪啊?”他下意识看了眼陆显张脸,想起印象里那个听话又不会生气的小嫂子,顿了顿,“你惹他了?”

陆显脸上戾气一闪即逝,俨然是想起了今天这个话题开始的原因,就是因为林路悠又玩失踪。

林路悠走的时间不短,桌子上都落了一层灰,他有洁癖,屋里根本就没有个能落脚的地方,给他气的踹翻了门口那个花瓶摆件,现下他行李都还在车上放着。

陆显又闷了两口酒,被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啧’了声,“谁惹他了?他玩失踪次数还少吗?成天事儿多的要死,还整天抠抠搜搜,我是短了他吃的还是短了他喝的,上个月跟他去买个菜,他都得专门去找那送香菜的地儿买,不摘两把他心里就难受似的!丢人丢大了!”

一屋子公子哥谁也想象不到这么个场景,这画面跟他们仿佛不在一个世界里,不由面面相觑。

“那你这次打算怎么着啊,还冷着不答应?”张明勋问他。

陆显眼瞅着沙发里那个卡在了沙发缝上的手机,静了会,就在张明勋又重新开了瓶酒以后,终于开了口,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嘴里说的话跟恩赏似的,说:“公开就公开吧。”

说完,他又找补什么似的,手一摆:“成天就为着这破事跟我玩失踪,闹情绪,多少好心情都浪费了,这一年光门口那花瓶一模一样的我买了十二个,地毯也换了十二个!”

张明勋和赵川对视一眼,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起笑了,赵川指着他骂:“狗脾气,东西你踹的,地毯你毁的,洁癖也是你的,你不买谁买。”

张明勋道:“行了,公开就公开吧——唱歌去,回头给你庆祝三周年,哥几个陪着你一起通宵开小号对线等着喷人,哎对,你们三周年还多久到?反正要公开,干脆带出来过个明路算了,大家也认认脸。”

“一星期。”陆显三根手指放在脑袋边儿比了个七,显得很无奈很苦恼,一副不省心的样子,啧了声说:“见面再说吧,他怕生。每次周年他都得折腾老半天,前一个月就追着问我行程……”

话音刚落,陆显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撇嘴,“黏人。”

张明勋冲着他翻了个大白眼。

几人起身跟着去唱歌,外套随手脱到沙发上被遗忘到角落,以及手机一起,陷进了缝隙里。

陆显没有回消息。

林路悠张开手活动了一下关节,寒风里被冻得青紫的手察觉到了点掌心的温度,让人舒适了许多。

他出了口气,刚想把手机放回口袋,手机蓦的震了震,林路悠的手卡在口袋边缘不上不下,像是有些意外,终于还是在手机又震了第二下的时候,将手机拿了出来。

他顺带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冬天黑的一向早,加上又在墓园这地方,两相叠加起来,有点阴森森的吓人。

他倒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只点开微信看了眼,置顶消息还是个灰框,倒是下面的消息有个红色的‘2’。

不是陆显的回复。

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林路悠忽然松了口气,像是在意料之中的样子,唇角也带了点笑,眼睛一笑就弯成了个月牙。他拎起自己的行李袋,把一个文件袋夹在腋下,慢慢顺着看的不甚分明的路上往大门口走。

【慕闲:滴滴滴!】

【慕闲:宝贝到哪了?我去接你吗?我刚买的新车,大红色甲壳虫!让你感受一下极致的飞跃啊!】

林路悠一手操作手机,细长的手指打字飞速,立时就回了消息过去:【不了,我在春都墓园了,这就打车回去,回家的时候你再让我感受。】

【慕闲:好!那就等你了啊。】

站在春都墓园大门口,林路悠吸了口气,虽然很冷,但郊区清新的空气让他觉得舒适。

这地方偏僻,少有人深夜来,车不好打,又加了一百五十块钱,林路悠终于成功约到了附近一辆车。

天寒地冻,燕市夜晚温度已经零下,拉开后车门上去坐好,车上暖气扑面而来,林路悠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猛地松了口气。

许是大晚上在墓园门口接了这么大个单子,司机也有点怕,不停地从后视镜里眼瞅他,本来掺杂不少试探防备,目光在接触到林路悠那张脸和耳朵上戴的耳钉后凝了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喊是姑娘还是小伙。

司机只好又盯着看,勉强从衣服上认出来这是个小伙子,心想长成这样的,得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富贵少爷,五官漂亮精致的跟什么似的,浑身皮.肉都透露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劲儿,白细的让人心惊。

可偏生又大晚上从墓园出来的,奇怪得很——这年头谁冬天大晚上来祭拜啊。

一时间,趁着夜色,司机脑子里充满了豪门世家的恩怨情仇父死子笑的开年大戏。

等林路悠哆嗦着手终于关好门,司机又多看了两眼,这才开口说道:“小伙子,去哪?”

林路悠攥着手机,一边和慕闲聊天,一边低声道:“百花深处。”

司机闻言又瞅他,小声嘟囔了两句什么,将车缓缓开了出去。

林路悠没搭理司机的话,左右他每次打车遇上年纪能当他爹妈的司机都得听上那么一耳朵,无非是说看着年纪轻轻地,怎么偏生去这么个脏地儿。

对司机这种年纪不少人来说,酒吧这地方就是下九流,何况是个gay吧。

百花深处乍一听是个雅名,还能钻研出个一二三四深意来,实则起的时候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地儿也不算是什么正经地方。

而百花深处这么个名字也是从酒桌的荤段子上来的,但偏生这么四个字单拎出去又好听,吸引过去的人千千万,倒也都是有那么点附庸风雅。来的都是有点脸面的人,后来酒吧名字就干脆这么定下来了,久而久之还成了个招牌。

这地方是他以前打工的地方,老板人很好,虽然是个gay吧,但是里面规矩也严,安全得很,还特意分了清吧区。

慕闲就是这次约了他在那聚聚。

出租车缓缓上路,窗外树影憧憧,林路悠目光落在外面,也看不清楚什么,就漫无目的的随便看。

司机师傅几次从后视镜看他,终于在拐上国道以后忍不住开了口,“小伙子多大啊?上高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