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你说得没错,是有人希望他们来,据公安厅调查,昨天到省政府来请愿的人大部分是被惠丰公司的人鼓动过来的。后来惠丰公司被查封的消息传开之后,才有很多人自发聚集起来请愿,今天来的这些人才是集资案的真正受害者。”
我接着问道:“那现在省委和省政府打算如何平息这件事?我刚接到师姐的短信,中纪委和中组部的联合调查组今天下午就要到滨河了,如果继续在调查组的眼皮子底下闹下去,那对我们省的影响可太恶劣了,搞不好还会影响你这次竞选省长。”
老爷子沉吟良久,慢条斯理地说:“其实我倒觉得非法集资案的后遗症在换届选举之前爆发,比换届选举之后要好,矛盾提前暴露出来对我们有好处。惠丰公司的募股集资就好像一堆炸药,只要有一颗火星子就会引发弥天大火,这次的事件升级如此之快就是一个明证。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这次竞选成功,新的领导班子刚搭建完成就爆发这样的群体事件,我又该如何向中央交代?所以矛盾早暴露出来,比晚暴露出来要好。”
老爷子考虑问题果然比我长远,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后面两步,如此的深谋远虑非高手所不能为。我点点头说:“你说得对,只是这件事确实太棘手了,想起来都头疼。”
老爷子忽然调转话题,问道:“余昔这次作为中央联合特派调查组成员来滨河,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尾随在陈子昂身后,快步走进老爷子办公室,这时一群人正从老爷子办公室出来,除了几名副省长、省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厅厅长朱玉奎以及武警总队的领导外,还有靳伟和省财政厅厅长龙鹏举。
龙鹏举看到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笑得很难看。估计这次省政府要赔偿一笔巨款,但省财政吃紧,省财政厅就要到处化缘四处找钱,压力将非常大,难怪他笑得如此难看。
我向龙鹏举点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心里却说:老小子,这点压力就顶不住了。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一旦老子把你给唐达天进贡的证据交给纪委,你连哭都来不及了。
靳伟看了我一眼,在我进门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了一个摇头苦笑的姿势,然后从我身边擦肩而出。在我与靳伟擦肩而过的时候,吃惊地发现他的鬓角已经有点发白,心里不由暗暗心惊不已。靳伟才调入省厅几个月时间,居然已经有了白发。他虽然职务升上来了,但很明显肩上的担子和压力也随之增大,每日劳心劳费,工作比以前不知道辛苦了多少。
走进老爷子的办公室,看到他正在接电话,面色十分凝重。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手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示意我坐下。陈子昂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老爷子对着话筒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股民的情绪,绝不能激化矛盾,从而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对,是这样,多派出信访干部去和股民交流沟通,听取他们的心声,收集他们的意见,把他们的要求都一一纪录下来,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通情达理的。面前这件事才是头等大事,别的事情都暂时放一放。不行,绝对不能随便抓人,这样只会起反作用。调查幕后组织者当然是必要的,但要秘密进行,否则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倒会将矛盾升级,进而演化成暴力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