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美美茫然地问:“这就走了吗?”
我苦笑着说:“难道你想留在这里过年吗?走,我们回财政局。”
我和乔美美刚转身要走时,顾丽萍突然回过神来,眼睛盯着我说:“唐局长,你答应过我,帮我女儿解决工作的。”
看来要改变一个人真的很难,有些习性是深入到骨髓里的,除非这个死了,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改变。我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大步离开了会见室。
刚坐进车里,准备发动车离开时,李红给我新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余昔打来的。看到余昔这两个字,我的心跳忽然一阵加速。
我接起电话,笑了笑说:“师姐,你想我啦。”
余昔在电话里咯咯地笑了两声,说:“德行,老惦记占你师姐的便宜。我打电话是告诉你,我们的调查已经基本结束了,明天准备回北京了。”
余昔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心里一惊,连忙说:“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难道就不能多待几天吗?”
余昔说:“调查结束了自然要回去汇报工作,不过我多留一两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总需要一个理由吧。”
我笑了笑说:“那我给你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如何?”
余昔问:“什么理由?先说来听听。”
我说:“我知道欠你什么东西了,明天我去滨河当面还给你,怎么样?”
顾丽萍打完老曾后冷冰冰地说:“你这个畜生!知道吗,这个家被你给毁了!”
老曾挨了一个嘴巴子,表情却显得十分受用,他一脸柔情似水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恨我,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如果你还不解恨,再抽我几下,也许心里或许会舒服点。”
说着话老曾就把左脸递了过去,闭上眼睛等待着顾丽萍再来一次。顾丽萍忽然一把抱住老曾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泪如雨下,失声痛哭。夫妻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哭得是肝肠寸断,百转千回,不知道的内情的人一定会被他们打动。
乔美美见两人哭得如此伤心,扭过头不忍看,眼睛中泪光闪闪。乔美美显然被感动了,低着头悄悄擦着眼泪。然而我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联想到张诚躲在阴暗的网络背后发的那些帖子,我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为什么一个人记住另外一个人的坏这么容易,记住一个人的好却千难万难。归根结底,人这东西贱,只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时才知道后悔。想到这里,我忽然对今天晚上与张诚的会面充满期待,我很想搞清楚,他干这些事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老曾和顾丽萍哭个不停,搞得我有点不耐烦了,烦躁地说:“哭,哭个球啊哭。就半个小时,有什么后事需要交代的赶紧说,再哭下去就等着吃枪子吧。”
老曾泪眼汪汪地抬起头,面色诚恳地说:“非常感谢你唐局长,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领导,以前是我对不住你,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老曾说着话就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摆摆手说:“我不要你感谢我,我这个人可能一无是处,但一般说出的话还是算数的。”
老曾说:“这个我信,唐局,你和乔主任能回避一下吗?我有几句话要给她交代。”
我点点头说:“好吧,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然后我转头对乔美美说:“我们出去。”
我和乔美美出了会见室,站在走廊里我点了根烟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乔美美抬起头偷偷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年后和乔美美的接触非常少,我能想象得到,她一定憋了一肚子话想跟我说。
在机关单位,一名干部的地位取决于她和一把手的关系密切程度,一旦与上级领导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那单位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立即会认为你已经失势了,说话办事也不好使了,因此大部分干部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上级领导。
然而对乔美美,我谈不上了解。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我经常感到迷茫,以前以为自己很聪明,洞悉世事,对大部分的心思一目了然,现在才发现,其实最蠢的一个人可能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