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
对座的梁幼初也倾身盘问:“你们交手了?”
“……”
“快说啊。”童冉瞪着她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让人想到芭比脸金刚心大概就是这样的。
“上上周碰到了,他和乔伊逛美术馆。”
酒桌这一隅无声片刻,梁幼初感慨,“不是貌合神离商业联姻啊。”
童冉用珍珠美甲轻敲手机屏幕,“逛展算什么,年轻人正常社交而已,好普通的。”
简觅夏默了默,“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而后又说,“b牌也加入了万喜吧?新出的联名系列很难看。”
梁幼初说:“那场秀我有去,我负责对接的那位小花……”
谢天谢地,八卦转了方向。
不过夜晚散场后,童冉和简觅夏坐一个车回家,路上问,“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
“你知道啊,还珠格格昭告天下,紫薇在路上看到,就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
“什么跟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年幼无知——”
简觅夏有些心烦意乱,“你们翻来覆去讲了好多次了,我才不要做白日梦。”
童冉说:“我没有要你‘拜金’,这根本就超出这范畴了。我是说,你们反正要见面,就当普通朋友相处,然后普通地小投百万,我是觉得你该做的都做了,可是没有机遇好可惜,你那两个系列阿初看了也说很好啊。”
“我不太想回想了……”
童冉皱眉,“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啊,前辈抄袭你你一声不吭,现在还讨厌起自己的作品了吗?”
“我就是感觉……别人拿走的就是别人的了。”
“那你就做出更好的东西来啊!”
简觅夏垂头看手指,“是啊,我也希望自己有三头六臂,就像工作很辛苦还能发展副业挣大钱的人。可是我下了班就只想休闲,偶尔读点哲学都觉得自己好努力了。上班拿剪刀针线,下班还要踩缝纫机,我做不到。我可能……并没有真的很热爱这个东西吧。”
沉默一会儿,童冉缓和说:“抱歉。”
“没事,你压力太大了。”
念戏文初衷是想有朝一日做出作品,不是带小朋友上体验课,也不是帮别人写爆红公众号。做能够让自己抬得起头来的作品,哪怕不那么挣钱。
可事实是写不出10w+阅读的文章,教小朋友被家长骚扰还不能开罪,一个人住在月租四五千的老破小里,犹豫要不要把男朋友送的名牌包和switch卖掉。
刚上大学时的憧憬覆灭了,反而那些本来就为了混个书念的同学发展更好。他们更加适应这个以变现多寡衡量才华,把交际当能力的社会。
她们的烦恼具体而琐碎,哪里塞得下梦想。
简觅夏说:“我之前在中介当老师,教别人做作品集,好像没有我们的帮助他们就没法申请到理想的学校。作品集的门道不过那样,中介把门槛吹得太玄乎了。我总是感到心虚,所以辞职了。”
“夏夏,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小学的时候觉得时间好慢,好想快一点长大,然后时间就真的过的愈来愈快。中学的时候好多烦恼和眼泪,想着毕业就好了,再大一点就好了。可是回头来看,那些烦恼竟不是特别要紧的,没有比现在更痛苦的了,二十四五,人生还没有开始,为什么我就觉得一生都失败了?”
“你知道么,我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两三万,师兄泼我冷水,说你还在喊不够不够,你以为有多少能赚这么多,其实这就是极限了,往后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水平。”童冉轻声叹息。
“我真的想抛掉包袱,彻底做一个奋斗逼。”
简觅夏说:“但我们没法这样就死心,只好在无价值里寻找意义。”
“学艺术真的害人。”
新的一周,简觅夏收拾好心情去上班。上次店里来了位新客,师傅让她练手,她一到店后间就开始熨烫胚布。
路易准点到,给她带了一杯冰美式,还有一块早上新鲜出炉的巧克力曲奇。
上海精品咖啡店多如牛毛,喝咖啡不止是都会青年的习惯,已然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就像练瑜伽和穿lululemon,在商场里练习滑雪,逛会员超市,一切爱好或兴趣都在社群化。每种人类都可以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精准分类投放。
那些标榜个性的朋友也一样,一只随行杯也要热捧一阵子,热度过了便丢进置物箱,等下一次。简觅夏不做这些,纯粹是没钱。
周围还和妈妈一起生活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在制衣间埋头一整天,简觅夏帮师傅到楼上办公室确认面料,顺便偷个懒,在陈列美丽的房间里欣赏窗景。
听到脚步声,她囫囵吞下一整颗青葡萄,可想要走出去却是来不及,迎面与客人撞个正着。
路易跟在客人身侧,一时也有点慌,但本着高超素养,他立马介绍说:“这是我们新来的裁缝老师,别看年轻……”
只觉喉咙里葡萄卡得紧,简觅夏咳了一声,哪知就停不下来了。
路温纶皱眉上前,拍抚简觅夏背,叫旁边微愣的路易“拿水”。